“老相识了。”

眀玄闲闲地收剑，一副大家都是亲友的模样。

魏伐一眼认出眀玄，心中先是惊讶，再是不甘，六年前眀玄曾在碧水山庄折辱过他，没想到六年后他偷习了剑诀，竟还是不敌他。

“原来是明公子。”他报出眀玄的身份，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眀玄倒没了六年前那般盛气凌人，反而有几分客气，“你这姓魏的记性不错。”

闻玉这才从后头匆匆跑上来，她先是看了眀玄一眼，又见莫清世擅浑身是血，就想上去随手扶他一把，却突然被眀玄拉了过去，“娘子，我刚刚用力过猛扭伤了，快过来扶我。”

“啊……”

闻玉立即抛下莫清世，担忧地去扶眀玄。

几个弟子对眀玄慈矫情的行为一阵恶寒，他就出了一招，还能扭伤？

怕不是豆腐块做的。

莫清世并不在意，对挡在他身前的眀玄道了声谢，“多谢明公子仗义相救。”

“嗯。”

眀玄淡淡地接受，面无表情。

他又扫了一眼魏伐，摆出一副讲道理的架势，“你这师弟多惹人疼，你也舍得下狠手，大家都是同门，有什么话好好便是。”

莫清世听到那句“你这师弟多惹人疼”，皱了一下眉头，面色有些勉强。

魏伐还没话，他身边的簇拥者迫不及待地喝道：“这是我碧水山庄门中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他的嘴脸又凶又横，让闻玉看着很是难受。

眀玄倒无所谓，左手拍了一下右手的灰，“啧，好像是和我没什么关系，那你们继续打，叨扰了。”

他拉着闻玉大摇大摆地让到一旁，继续看戏。

莫清世站在场地中央，一身是血，仍傲骨不屈，“魏师兄，再来。”

魏伐也想杀他，可是被眀玄中途这么一搅，若还要上去杀莫清世，会显得他太冷血，到时候在众位师兄弟面前失了仁义。

“你自行离去，我不杀你。”他对莫清世道。

莫清世并不接受，“师娘的死还未查清，再来！”

魏伐阴狠地看着他，又不好动手，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莫师兄！莫师兄……”

江灵犀不知从哪儿跑出来，沿着台阶一路跑到莫清世跟前，流着眼泪道：“莫师兄别打了，娘亲去的那晚上魏伐哥哥和我在一起，你错怪他了……”

莫清世知道她深信魏伐，不禁无奈，“师妹……”

话没完，最高一层的基台上忽然走下来一个人影，喝道：“江夫人未过头七，你们都在这里闹些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见一个穿着水墨长袍的道姑站在台阶上，手持拂尘，一脸冷傲。

“道岸师父。”

“道岸师父。”

弟子们纷纷低头行礼。

是江雪寒，眀玄眯起双眼，他还记得夏雁然这个师父，六年前竟让她从明府的地牢里跑了。

魏伐走到她身旁站定，“道岸师父，你怎么来了？”

莫清世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行礼，面上没有半分敬意。

江雪寒似乎很厌恶他这副模样，暗暗冷哼，江灵犀松开莫清世，心里头虽然对江雪寒没有好感，但碍于她是父亲的妹妹，也只能低头叫了一声，“江姑姑。”

众人面对突然前来的江雪寒，神色各异，唯独闻玉一下僵在原地。

“就是江彦休召集江湖豪杰来围剿你的！”

“女魔头！你根本不配使这把剑！”

脑海中的记忆连缀成篇，惊涛骇浪般翻滚而过，她抓住眀玄的手收紧，杀气犹如一只只沾满鲜血的恶鬼从瞳孔中爬出来，一拥而上，盖住了她的双眼。

杀了她！

报仇！

她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投向江雪寒，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过。

眀玄察觉到她不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手怎么这么冷？”

“没什么。”

闻玉摇摇头，声音很轻。

江雪寒不过扫了眀玄一眼，没有半分惊慌，这里是碧水山庄，她可不怕眀玄再上来抓她，反倒是她要跟这竖子好好算账！

但现在料理莫清世要紧。

江雪寒举出一块掌门令牌，高声宣布，“盟主有令，莫清世扰乱山庄秩序，残害同门，即刻起逐出师门！”

“什么……”

众弟子都不敢相信，莫清世向来是山庄主心骨般的人物，多年以来大家都习惯依仗于他，甚至多过魏伐。

没想到他竟会被逐出师门！

莫清世失神地睁大双眼，面露哀戚。

若连师父也不信他，他便再没办法。

“怎么会！”江灵犀不信，“爹爹怎会赶莫师兄走，姑姑是不是错了什么……”

她话没完就被江雪寒瞪了回去，怯怯地站在一旁。

莫清世支着剑从地上站起，面上已经恢复淡然，抱拳对众人鞠了一躬，“诸位师弟多多保重。”

他披着血衣，步履蹒跚地向山门外走去。

“莫师兄……”

江灵犀在身后唤他，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娘亲走了，莫师兄也要走，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莫清世正好走到闻玉跟前，回头看了江灵犀一眼，算作回答，又看着闻玉道：“姑娘，上次还要请你喝酒，此一时彼一时，在下恐怕要食言了。”

闻玉摇摇头，竟有几分替他伤福

莫清世抱剑致歉，转身离去，眀玄只是盯着他和闻玉话，没有过多的表示。

众人都有些伤感，逐渐从场地上散去。

没了莫清世的威胁，魏伐对眀玄重新以礼相待，“不知明公子来我碧水山庄，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夏雁然此刻正在碧水山庄里躲着，眀玄自然不能暴露来意。

“你们这里风景不错，爷带娘子来散散心。”他随意道。

“既然如此……”魏伐笑道：“明公子不嫌弃就好，请随我来，我给二位安排住处。”

“也校”

眀玄略过江雪寒往前走。

江雪寒似有怒意，被魏伐低声劝住，“道岸师父，他是大司马之子，不好得罪……还请师父暂且忍一忍。”

“哼。”江雪寒冷哼，让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子得意片刻，在碧水山庄的地盘上，她有的是机会治他！

走了几步，江雪寒又疑惑地问，“那子身旁的女人是谁？”

她总觉得那饶气度令她莫名不适。

“是他的结发妻子。”魏伐回道：“听她近日病了，应该正是如此明公子才带她来碧水山庄散心。”

江雪寒随意扫了一眼闻玉的背影，冷着脸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