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在麦克掏出枪的瞬间就立即蹲下,死死地按住不停想冒头观看的珍妮。
半人高的吧台给了格雷一丢丢的安全感,但是格雷知道,薄薄的一层木板根本抵挡不住横飞的子弹,虽然格雷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枪械威力究竟有多大。
平时看起来木讷的加尔速度更快,蹲下背靠着吧台的格雷只能看见加尔那张趴在厨房门口门脚的半张脸和一只滴溜溜往外张望的眼。
格雷大约的回想下,从加尔一开始站立的地方到他现在趴下的地方要翻过一张桌台,如何从那么短的时间到达他目前的藏身之处也是一件很让人惊奇的事情。
但这不重要,现在最要紧的是这件事情赶快结束,不管是谁死,格雷希望当自己起身的时候,酒馆中央躺着一具尸体。而活着的那个人则安静的走出门外,不管是老板马特还是那个复仇者麦克。
简直是度日如年,格雷久久没有听见什么响动,不得已,只能慢慢的探出头,露出自己的双眼,压住吧台的边缘慢慢的向外望去。那是麦克的背影,他缓缓的移动,或者说根本没有移动,身体坚如磐石,就如同他复仇的内心,格雷感觉的到,他的右手从吧台上拿起那把被珍妮放在吧台上叫做维平的手枪,一发一发的装着子弹,他丝毫不担心老板马特会趁着这个装弹的时间给他一枪。
麦克背后的不远处是怀特,他依靠着墙,用着自己的小聪明左右反复横向移动,确保自己的身体永远的藏在麦克的背后。
透过麦克手臂的缝隙,格雷看到了老板马特。
他颤抖着蹒跚不前,仿佛面前是洪水猛兽,而麦克丢给他的枪就在他面前的酒桌上,在灯光的照耀下,金属的材质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格雷从没有见过老板马特此刻的面容,苍老的如同快死的老人,额头的汗水滴落如倾盆大雨,侵蚀他的胸前,形成了一道阴影。
他的双眼充满了乞求和悔恨,以及一丝决然。
说那迟那时快,在麦克低头装上最后一刻子弹的瞬间,只见老板马特猛然向前疾跑一步,握住了那把放在桌子上的转轮手枪。
“砰”
只听见一声枪响,老板马特那只还没有举平的右手垂了下去。
过程发生的太快让格雷有些愣神,震破耳膜的轰鸣让格雷全身的血液倒流。
格雷手脚冰凉,上下的骨架就像是几十年没有人使用过的机器一样,不能移动半分。
格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异常,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
老板马特的具体情况,格雷看不真切,但从飞溅起的血液以及那些一闪而过的白色的凝胶状的物品莫名的让格雷异常的恶心。
时间突然变的很缓慢,慢到能够麦克嘴角吐出的烟雾在空中的每时每刻都在变成不同的形状。格雷感觉自己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格雷看着自己的手以一种及其缓慢的速度向前伸展,仿佛能将那些无形的烟雾抓在手心。
突兀的,尖锐又刺耳的声音由小变大的出现在格雷的耳朵里。
那是珍妮的叫喊。
瞬间,格雷从异度空间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眼前的一切又变的正常,麦克双手扬了扬有些褶皱的风衣,那把维平的转轮手枪安然的插在他腰间的枪袋里,石英色的枪身美丽又血腥。
麦克微不可查的转头用侧眼的余光看了一眼格雷,冷漠,无情,再也不停留的走了出去。
酒馆再次的恢复了平静。
怀特再也坚持不住的顺着墙壁滑到的坐在地上,急促的喘息之后的长呼吸在安静的酒馆里异常的显眼。
厨房的门被慢慢的推开,加尔也歪歪扭扭的走了出来,发软的双腿让他无法正常的走路,好不容易坚持到椅子旁如释重负的坐了下去,之后瘫倒在靠背上,再也起不来。
格雷扣扣索索的从裤袋里掏出卷烟,不正确的发力让原本就歪歪斜斜的卷烟更加的扭曲,手心的汗水沾湿了卷烟的白纸,让它染成了深黄色。
哭叫的珍妮满脸的泪水,她抬着头不安的看着格雷,身体瑟瑟发抖,双手无处安放,如同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充满的恐惧与不安。
格雷看着这个梨花带雨的脸庞,身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喷涌出了力量。
格雷终于站了起来了!
一手握住珍妮的小手,另一支手紧紧搂住她的脸庞靠在自己的腰间,让她看不见老板马特倒下的地方,对着怀特点了点头,扯着珍妮走了出去。
夜晚的冷风吹拂在格雷的脸上,格雷不自觉的打个冷颤,莫名的清醒了几分。
周围居民房中亮起的灯光快速的暗了下去,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窗户关闭的声音,并不明亮的街道寂静无声,只有不远处的流浪犬的犬吠提醒着这个小城还有一些都市夜归人。
格雷打起精神,拉着珍妮的小手,凭借着印象中前往珍妮家里的道路,走了过去。
珍妮的家并不远,格雷还没有理清头绪,一幢下半层用不规则的石块,上半层则是木板堆砌的小楼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格雷蹲下,仔细的将珍妮的眼泪拭去,又将散乱的头别在耳后,笑了笑,站起身来,来到门前,敲起了房门。
等了一会,一阵骂骂咧咧伴随着拖鞋踢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房门被粗暴的推开。
那是珍妮一家租住房屋的房东塞丽娜大妈。
“酒馆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送珍妮回家。”
肥胖如狗熊的塞丽娜大妈手提着油灯用狐疑的眼光仔细的观看了格雷一会。抢劫一般的将珍妮的手从格雷手中夺了过来拉扯进房间之后,门又被重重的关上。
格雷有些郁闷,暗暗的唾了一口,准备转身离去,隔着门房,却听见了珍妮的哭泣声以及塞丽娜大妈的咒骂。
面对麦克唯唯诺诺的格雷决定重拳出击,反身一脚重重的踢在了房门的把手上,木屑四处飞溅,敞开的大门后是珍妮的妈妈抱着珍妮跪倒在塞丽娜大妈面前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