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七十六章 烤饼(1 / 1)麦麦青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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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贺倒是一觉好眠,虽然只有几个时辰,却觉得神清气爽。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时,耳边正好也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鸟啼。

她心满意足地睁开眼,又伸长手臂想要拔个懒腰。谁知懒腰刚伸到一半,她目光向下一瞥,忽然看见一个黑黢黢的后背,就坐在她的脚头边。

她心下一惊,瞬间将双脚缩了起来。那个后背似是被她的动静弄醒了,慢吞吞地回过身来,就见两个浓黑的眼圈,中间两只迷蒙的睡眼,呆滞地和她对视了片刻。

接着,也不知是哪边先回过神来,只听“吱”“哇”两声怪叫,两边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各自往后缩了半步。

其实两人之间还隔着一道纱帐,全不必如此惊慌。但也不知是怎的了,这两人身上就跟装了硝石似的,挨得稍近一点就要擦出火星,若不及时拉开距离,立时三刻就要原地爆炸。

凌萧从溪边打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见他俩兀自发炸,他一个人默默生起了火,又将干粮架上烤着。

纪麟见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话找话道:“也不知是怎的,本来守夜守得好好的,半途中忽然就睡过去了。”

“昨夜风大,大风容易让人眩晕,何况你近日旅途劳累。”凌萧道,说着不经意地往阿贺的方向看了一眼。

阿贺虽然远远坐在篝火的另一边,却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俩的对话。一听到这句,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怔了一瞬,不由自主地看了纪麟一眼。

纪麟也在同一时间看了看她,两边目光一对接,又听“呲呲”的火药声在空中作响。

不过好在没支撑多久,这次倒是阿贺先移开了眼。纪麟见她躲开自己的目光,似是愣了一瞬,然后像狗甩水珠一样甩了甩头,也移开目光,转头去看凌萧烤饼去了。

阿贺沉默地抱起衣物,独自去了溪边。

纪麟等她走远,一屁股坐到凌萧身边,当先就打了两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昨夜的风真是够大的,吹得我现在都脑仁疼!”他喃喃道,双手在太阳穴上使劲按了按。

凌萧看了他一眼,长臂在他两鬓处各自一按,又在他后颈捏了一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须臾之间完成。

纪麟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觉得一股清灵之气直冲百会,方才还困扰他的头痛瞬时消散无踪。

“诶,诶?”他一面伸臂活动着一面奇道,“真不疼了!我没事了!凌兄好手艺啊!怎的你还学过医术?”

“并非,只是了解人体穴道而已。”凌萧道,把烤饼翻了个个儿,“师父倒是精通医术,可惜我在灵山的时间太短了,还未来得及学。”

“时空禅师吗?”纪麟好奇道,“他老人家还会医术?”

“嗯。”凌兄颔首,“师父涉猎广博,在诸多领域皆有建树。”

纪麟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说起来,你来京城也三年多了,可会怀念在北境的时光?”

凌萧将手中拨火的木棍一扔,轻轻叹了口气,道:“有时也会想起。尤其是师父寿辰之时,我不能亲到拜寿,总觉得不孝。”

闻言,纪麟拍了拍他的肩,叹道:“倒也不必因为这个难为自己。人生在世嘛,总没有事事如意的。何况你生在京城,又是国公府的世子,怎么可能一辈子待在北境呢?”

凌萧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忍不住打趣道:“吹了一夜的冷风,你倒是深沉了许多。”

“呃?”纪麟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脸上一臊,倒也没往心里去。

“嗐,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大大咧咧地往后一仰,反手撑着地,半仰头望着头顶的巨树。

发了一会儿呆,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歪过头来,看着凌萧问道,“凌兄,你家里人开始给你说亲了吗?”

“说亲?”凌萧扬了扬眉。

“唉,对啊。就是什么媒人八字,良辰吉日的。”纪麟搔了搔后脑,“我娘打我还没出生起就到处寻摸亲家,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就跟人家搞什么指腹为婚。真是......”说着,他摇头笑了笑。

“哦?”凌萧倒是有了些兴趣,“若是男孩,当时定了谁家?”

“这......嗐!都是瞎胡闹的,哪能当真呢?”纪麟笑道。

他既不愿说,凌萧点了点头,也没再细问。

纪麟倒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怎么不接着问呢?你要是接着问,我就好告诉你了。你说你忽然停下了,倒闹得我悬在半中央,这憋得难受的!”

凌萧心下暗笑,好整以暇地问道:“那你说,究竟定的谁家?”

“唉!”纪麟这才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下一瞬却又皱起一张苦瓜脸,道,“家母和温家二房的大夫人是闺阁好友,当时玩笑说过,若是两人将来生的是一儿一女,就结为亲家。可当时太子还小,还没整出这些幺蛾子来,谁想到后来变成这样......温家妹妹去年在小溪涧诗会上又得罪了大公主,风评甚是不佳......唉,反正我心里是不愿意的。不过看家母的意思,竟是还没放下这个心思......”

“温氏......”凌萧皱眉沉吟了片刻。

“凌兄你也觉得是吧?”纪麟却懂了他的意思,“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太子如今风头正盛,但也有些太盛了些,再多一点,就要压过皇上了。他自己或许不觉得,但在旁人看来,谁不暗自心惊?家母久居闺帷,不涉朝事,满心只念着当年姐妹的旧情,可我却不敢轻易搭温氏这条大船。”

凌萧颔首道:“如此该当是明智之举。朝局不稳,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嗯。”纪麟也道,又想起什么,盯着他道,“哎,凌兄,你还没说你呢!我把我的事跟你分享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投桃报李,跟我说说你的事啊?”

凌萧被他问得窘迫,又不欲在此事上多言,便反将他一军,道:“你忽然生出这么多感慨,是不是因为贺姑娘?”

“什么?”纪麟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吭哧吭哧咳了起来。

见他狼狈的模样,凌萧不由一笑。

纪麟好容易缓过气来,瞠目道:“她?跟她有什么关系?这古怪丫头,又黑又瘦,还女扮男装,事先不告诉咱们,被撞破了又把锅往咱们头上扣。你说说这......”

凌萧缓缓摇了摇头,道:“这话不对。有一点贺姑娘没说错,她的确从未说过自己是男子。”

闻言,纪麟的眼瞪得更大了,表情夸张地道:“她那个样子!那个身板!”他扎手扎脚地比划了几下,“那么瘦,浑身上下二两肉都没有,该有的地方没有,该白的地方不白,身上还有那么些疤,哪有一点小娘子的样子?”

凌萧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道:“贺姑娘之所以这副模样,是因为先前吃了很多苦。”

“唉,是这样没错。”纪麟挠了挠头,“可是......”

“你心里真的只把她当作兄弟吗?”凌萧道,“尤其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

“嗯?”纪麟一愣,状似无所谓地回望他的凝视,却禁不住心虚,不过须臾便败下阵来。

凌萧了然地点点头,也叹道:“其实在知道她是女子之前,我对她颇为不喜。但得知她是女子之后,我心中倒多了些敬佩。如此惨事,少有女子能承受。惨事过后还能保持赤子之心,纯真良善,便更是难得。”

纪麟像看六月雪一般盯着他,道:“你才真是难得,竟然对一个人做了这么多评价。咱们凌小公爷不是一向惜字如金,清高自持的吗?”

凌萧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帮你把心事理顺而已。”

“心事?”纪麟一声怪叫,接着夸张地笑道,“这倒奇了!我能有什么心事?我纪氏子孙向来心宽,天塌下来当被盖,大水来了土掩埋。要说到这小兔......这小丫头片子就更是没有!这小混蛋,三天两头找我的茬,一张嘴牙尖齿利,话里话外不饶人。我看见她躲还来不及,哪还有别的什么......”

“可她并非对所有人都如此。”凌萧淡淡道。

“她......那是因为她......”纪麟还想顶上,一张口,却发现脑中无言。

“嗐,”他大手一挥,像是驱赶蚊蝇一般随意扬了扬,“有什么呀,就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没爹没娘,没着没落的,碰巧让咱们遇上了,就伸手帮一把。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凌萧将他的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点点头,抬眼看着他,忽而一笑,“纪兄,我有种感觉。在不久的将来,你会为今日这句话后悔不已。”

纪麟一愣,刚要说什么,二人都听到林中传来踩断枯枝的脚步声。

纪麟立即闭了嘴,装模作样地捅了捅篝火。

搭在最上面的木块被他一棍子捅开,火焰瞬间涨大了一倍,火舌在三张烤饼底下燎了一圈。他一惊,慌忙把饼拿开,就见底下那面已经被燎得焦黑了。

他忙把那层烤焦的外皮剥了,一边剥一边被烫地龇牙咧嘴:“哎哟,哎哟哎哟哎哟......嚯嚯嚯,还好只是烤焦了一层皮,里面的还能吃!”

说话间,他已经剥了两张饼子,暗暗比较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将烤得比较不焦的那张递给阿贺,道:“呐,拿去吃吧,外皮我剥掉了。”

阿贺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饼,未加理会,径自走到纱帐旁,收拾起东西来。

“诶,你怎么......”纪麟又被她气了个仰倒,转头对凌萧道,“凌兄你看!我说得是不是没错?她是不是就是......”

凌萧也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在他一脸错愕中,从他手中拿过一个乌漆嘛黑的烤饼,自己剥了皮慢慢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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