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王造反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好查的，晟国皇帝全程都看到了。

需要做的就是查清楚跟旭王有牵扯的官员大臣。

晟国皇帝把这件事交给了褚姜主办，大理寺辅助。

大理寺卿素来公正无私，褚姜又跟旭王是竞争对手，跟万丞相和旭王有来往的官员不少，一时间朝堂上人人自危。

褚姜没有趁此机会打击异党，他只是把结果完完整整的呈给晟国皇帝，结果如何，不是他应该去想的。

他本该避嫌的。

晟国皇帝把这件事交给他也算是另一种试探。

万贵妃被关在了自己的宫里，跟三公主一起被关了起来。

哪怕她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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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国皇帝翻看着褚姜呈上来的结果，脸色阴沉。

“啪！”

手中的奏折狠狠地摔在桌上。

奏折与桌面相碰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越发的清晰。

一侧的太监大总管弯着腰侯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现在在气头上，谁都不敢触霉头。

不……

太监总管低垂的眉眼悄悄看向站在下面的褚姜。

有一个人不怕。

褚姜长身玉立，气定神闲，只是站在那里也挡不住那身清冷矜贵的气场。

他垂下眼睫，细密的阴影打在眼下，挡住了眸中幽冷的情绪。

真是神了。

太监总管想。

别说淮王从小生活在冷宫中，就连一直精贵养着的三皇子也没有他这身气场。

太监总管不禁想到了意外去世的前太子，从小就让人觉得他就是天定的继承人，那一身皇家气度，其他皇子怎么也比不上。

他又想到了逝世多年的莫皇后，也是那么尊贵优雅的人，高高在上又温柔和善。

哪怕这么多年他还是能想起来莫皇后当年的音容笑貌。

太监总管在内心感慨，也许是尊贵的人天生就跟别人不一样吧。

晟国皇帝平复自己怒气，看到下面站着的褚姜心绪一阵恍惚：“你……”

他也想到了当年盛极一时的莫家，自己的结发妻子，优秀的继承人儿子，还有……被他厌弃在华清殿的褚姜。

此时的褚姜像极了他的前太子。

旭王造反逼位，查出来的不只是结党营私的一系列事情。

就连当年莫家战死沙场的前因后果也被查了出来。

褚姜之前就觉得莫家没落的实在太过巧合。

怎么就那么巧莫家的大小将军都战死沙场。

怎么就那么巧太子遇刺身亡。

怎么就那么巧莫皇后听闻此事早产难产。

万丞相只手遮天，跟万贵妃一起做出这些事也并不难猜。

褚姜查到这些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难过么？

好像也不全是。

褚姜对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也并不会因为他是帝王而有所畏惧，他一直觉得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岑熙给的，跟这个所谓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关系。

更多地还是觉得悲叹和讽刺。

莫家没落的迅速而又蹊跷。

若说晟国皇帝心里不清楚这件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也不可能。

毕竟他不是一个平庸的皇帝。

但他几乎默认了事情结束。

也不过只是那一句话。

功高盖主罢了。

褚姜并没有看晟国皇帝，好像完全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清亮的瞳孔点缀着细碎的光，但里面并没有情绪浮动，没有漾起半分涟漪。

殿内静了片刻。

最终，晟国皇帝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问什么呢。

问褚姜想怎么处置万家？

还是问这些年他在华清殿那个宛若冷宫的地方生活的怎么样？

伤害已经造成，皇家也不是嘘寒问暖的地方。

许久之后，殿里响起一声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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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姜走出大殿，阳光斜斜的打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他的身子暖了起来。

不远处，岑熙有些随意的靠在一边的石栏上。

少女黑亮的眼眸映着阳光，白皙的肌肤笼上一层薄薄的金光，这个人被光包围，似乎陷在了光里。

似是感觉到他出来，岑熙姿态懒散，漫不经心的抬眸看过去。

“过来。”

岑熙声音很轻，但褚姜轻易就听到了她的话。

不受控制一样朝她径直走过去。

岑熙直视他的眼睛。

褚姜的眼睛很漂亮，眼尾微微上挑，弧度流畅自然，眼睛很大，但他一般不喜欢全睁开，那样会显得他很无辜可爱。

此时这双清透漂亮的眼睛幽暗如深渊，蒙着几分雾气，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白皙的侧脸弧度有些冰冷坚硬，面如冠玉的脸上情绪有些低沉。

岑熙想，那双眼睛里大概都是负面情绪。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岑熙想这个画面一定像两个傻子面对面。

岑熙转身往前走，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跟上。”

褚姜神情一顿，看着岑熙的背影，眸中的雾气散开，露出几分柔软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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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熙将褚姜一路送回淮王府。

淮王府岑熙最常来的就是那间如华清殿模样的书房。

两人面对面坐着。

小安子早在奉上茶水点心后就悄然退了出去。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岑熙还是那般随意的坐在椅子上，食指指尖在把手上哒哒哒的轻击，节奏缓慢，声音清脆。

一声一声的仿佛敲在褚姜心上。

“我有点难过。”褚姜闷声说道。

此时的他敛下所有的面具，没有在外面的运筹帷幄，没有气定神闲，就像一个受了委屈迷惘的孩子，就像五年前一样在岑熙面前轻易地卸下心防。

“我知道。”

岑熙没说什么，只轻声应着。

褚姜抿了抿唇，又开口道：“我以为他会对我母后有些许的愧疚。”

莫皇后难产是因为万贵妃收买的宫人趁着混乱之际给她送来了加了别的佐料的药。

如果没有那碗药，莫皇后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这件事晟国皇帝猜到了，却没有细查，只将一切怪罪于褚姜。

因为莫家让他受到了威胁，哪怕那个时候的莫家已经落没。

就连前太子刺杀身亡都有东西可以挖。

“要抱吗？”

岑熙不太擅长安慰别人，对此虽有一大堆鸡汤可说，但她觉得那些只是局外人的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