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意慎与映月的事谈的顺利,唯有一点不太妥当。
按说一般谈及亲事,还是需要双方父母出席,还需媒人在中间说和。然而肖意慎说服父母已是不易,就没强求他们出面。时间仓促,也没得来的及去找合适的媒人。
他自己带着袁潇就径直上了门。
好在陆政玄与夫人都没太在意。肖意慎不知陆政玄早有攀附平陵侯府的心思,还当夫妻二人是通情达理。
两人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陆政玄留他吃饭,肖意慎因府里还有事,妥帖地辞了陆氏夫妇的好意。
夫妻两又客气地将他送到门口,才返回。
其实肖意慎心里还怀着一丝希望,想着或许今日上门能偶然见染月一面,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结果完全没找到机会。
罢了,左右今日之事已经谈定,早晚染月会嫁给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出了陆府,走了不远,肖意慎又回头望了望陆府,想着他心里思念的女子,此时正在忙着什么呢?她还不知道,为了她,他费了多少心血,做了多少牺牲。
这么偶然的回头一望,倒是瞧见有似乎是宫里的人从别的方向进了陆府大门。
肖意慎略感诧异,随口问袁潇,“那是宫里的公公?”
袁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像是。看不到正面,不知道是宫里哪位公公。”
“公公到陆府做什么?”
“许是陆大人政务上的事情吧。最近瘟疫北传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
肖意慎想了想,袁潇说的有道理。陆政玄兼管瘟疫的事情,想必现在很头疼了。他很快要成为陆家女婿,且是迎娶两位陆家女儿,到时候这位岳丈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那瘟疫之事,他还要想办法在爹面前替岳丈多说说好话才是,爹如能出手相助最好。
毕竟以后是一家人。
肖意慎心头这样打算着,也没再深究,就径直离开了……
陆政玄这边才与夫人低声说着话走了没多远,还在为肖意慎与映月的事情高兴,就听见阿罗的声音。
“老爷,夫人!”阿罗几步追了上来,“宫里的公公到了。”
“公公?”
公公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陆政玄的思绪还停留在亲事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疑惑虽疑惑,却是怠慢不得。
不及多问,陆政玄与何静绣赶紧回身,绕过石屏,就见阿武已经将彦公公与一个小公公请进来了。
夫妻两人赶紧迎了上去。
“陆大人。”
“彦公公。”
两人互相见了礼。
此时夕阳西垂,天色渐暗,及至傍晚。
再过些时辰,宫门就要下钥,彦公公此时来,所谓何事?来的如此匆忙,是瘟疫的事情,还是赐婚的事情?
无论是哪一边,都不是好事,陆政玄心头一沉。
他一边与彦公公客气着,心里一边揣测。
“彦公公里面请,先请正院上坐,饮薄茶一杯。”
彦公公客气地笑了笑,“不必了。咱家有要务在身,此时来,是传皇上圣旨的。”
若是疫情有变,想必公公面色不会如此轻松。陆政玄断定必然是赐婚的事情。
是映月还是染月?
他还没来得及回皇上,这圣旨就来了。若是映月,那肖意慎前脚才来求亲…岂不是撞上?
事情怎么都这么急,又如此赶巧。该如何是好?
好在彦公公没让他焦急疑惑太久,“有劳陆大人带路,前去陆七小姐染月的院子。”
这么说,意思就是染月?
陆政玄与何静绣两人对视了一眼。
“是是,公务要紧,彦公公这边请。”
陆政玄在前边引路,一边嘱咐陆夫人赶紧去厨房吩咐下人备下茶点,又吩咐阿武阿罗去通知绾月、映月院子里的丫鬟,让两位小姐也赶紧到七小姐的院子——圣旨虽是给染月的,然而皇恩浩荡,宣旨时,必阖府皆在。
染月与映月正在院子里聊着,映月因确定了与肖意慎的事情,心情大好,眼看染月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准备,就直接输了。
瞧着染月毫无防备地与她说话的样子,映月一时觉得她可怜,同时又觉得畅快。
所谓的怜悯,不过是以上位者之姿看地底的蝼蚁时,而产生的一种优越与不屑罢了……
“此处便是小女染月的院子,彦公公里面请。”陆政玄小心翼翼在前面引路。
彦公公微微点头,走过月洞门。
院子里的两位小姐也同时注意到了。
此前陆家的女儿并未见过彦公公,抬头就见一张陌生面孔,只是从服饰判断,是宫里的公公。又见爹爹陆政玄恭敬陪在一旁,当下心中明了此人地位不低,遂立即站了起来。
“这位是宫里的彦公公,这两位便是三女映月与七女染月。”
陆家的女儿们礼仪得体,陆政玄话音未落,映月与染月并身边的丫鬟便向彦公公行了礼。
映月心思转的快,这个关头公公来府里,莫不是圣意已定?她这边才费劲心机与肖意慎定了亲,消息还来不及传到圣上面前,若是圣上赐婚她与恒国公府二公子,那岂不是……
彦公公的注意力却是放在陆染月身上,不过也是余光一扫,不曾刻意打量,这么须臾一瞥,见惯宫中华贵雍容的娘娘们的彦公公,竟也被染月的容颜惊诧到。
粗粗一看,举止仪态也是得体。
如此一来,配高烜也算男才女貌了。尽管这姻缘……
“彦公公这边请稍坐休息。下人已经去通知家中其他人了。”
“陆大人客气。坐就不必了,咱家就这么等着吧。”彦公公执意坚持,陆政玄也不好再说什么。
到此时,染月对赐婚一事还全然不知,更不知晓府里突然来了个公公所谓何事。陆政玄没遣她们回避,她便随映月一同在旁边默默候着。心中隐隐约约预感可能与自己有关。
映月此时也回过味来了,爹爹领着这位彦公公径直就来了染月的院子,便是冲着染月来的。她先前的担忧倒显得自作多情。想到此,映月放松下来,甚至有心情自嘲一翻。然而紧接着,她又焦虑起来,皇帝的动作如此迅速,这边一旦赐婚,想必平陵侯府也很快就知道了。她才许诺了肖意慎,才换来肖意慎的求亲。若是肖意慎得到消息……她与肖意慎的事恐怕就难了。
映月的手被宽大的袖袍遮住,渐渐握紧,指甲将手心扣的生疼。
她被肖意慎拒绝过一次,难道又要二次被弃?如此她纵有千般手段,也没脸在京都继续待下去……老天当真不给她活路,皇帝连多一些的时日也不能等,竟如此着急,若是能在她嫁与肖意慎之后才赐婚,她还能想想办法……
映月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不过多时,陆府的人,夫人、姨娘、小姐们都到齐了,几乎个个都是一脸疑惑,当然不是疑惑接旨这件事,陆府过去也没少接过圣旨,只是为何这次要在陆染月的院子?
一家人都聚集在染月的院儿里,显得她的小院格外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