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着迷,柳月宸盈盈一笑,轻轻摇头:“迎娶那日,本尊特意让魔宗离开翼王府之前将它从姚逸园中带回魔宫。它是随着你出嫁那日,一同入住魔宫,在这玲珑花园的馨湖里定居。”
翼银烟仔细观察,发现它嘴巴左侧有一个青色的小点,像胎记似的,果真是她当初在姚逸园中看到的那一尾。湖中原本养着的鱼群静如锦瑟动若黛曼,她都不感兴趣,所以也就很少站在湖边观赏,未曾想这须胖鱼早就入了魔宫默默地陪伴着她数月有余。
“它是我们初次正式见面的证物,这么美好的回忆,本尊当然要将它带回魔宫中,赏赐它尊贵富荣的鱼生。”
尊贵富荣的鱼生,噗呲一声翼银烟笑了,微凉风中轻微抖乱了鬓角两旁稍短难以梳紧的秀发,在柔美的笑容边来回荡漾,柳月宸伸手为她捋顺,指尖顺着青丝轻微攀上她的脸庞,食指捋发触至她圆润饱满的小巧耳垂。
翼银烟敏感一抖,胸口处的律动猛然加速。
细微的寒气迎面潜袭,淳宛琳捏紧了自己的衣衫,十指陷入了外套里越发握白,指下的衣物也被压得不再平整,枉然褶出条条折痕。
那双好看的媚眼此时正不争气地朝玲珑园以外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张望,咽了咽干哑的喉咙,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身旁二人细声说笑,只她一人在寒风里站了许久无人问津,淳宛琳心生无趣,最终强忍怒火,温文打断从旁调情沉浸于自己世界里的两位。
“尊上魔后恕罪,臣妾突然想起暖沁殿中还有些事尚未处理,在此就不能久陪尊上和魔后游园了。”
柳月宸也只是斜睨她一眼,虽是笑得回话,却很快又将眼光重新放在翼银烟身上:“这样,那淳妃先去忙吧。”
淳宛琳深吸一口气下礼,恨恨地独自转身头也不回走了。
看着她走得极快的背影,翼银烟读出了几分寂寞寂寥。
见淳宛琳走远,翼银烟拂开柳月宸的手,蹙眉埋怨道:“尊上是故意的吗?难道尊上不知淳妃她已经许久未主动来臣妾的媛凤殿了?臣妾一直都在找寻时机,想要与她建立友好关系,如今被尊上这么一搅和,怕是更难与她相处了。”
柳月宸不咸不淡地说:“本尊不知,知又如何?”
翼银烟叹了口气:“臣妾想管好后宫,不想与宫妃不和心生怨怼。”
此时柳月宸事不关己地撩了撩她的青丝:“她对你言有失敬,更何况她也不讨你喜欢。”
被他道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翼银烟哑口无言,失声片刻后,还是小心翼翼压低声音,难为情地说:“是,她嚣张跋扈恃宠而骄,确实不是和善的性子,但其实,在烟儿看来她不过是爱着尊上罢了,今日你难得空闲,哪怕她早就打探清楚知道你已来了媛凤殿,她也明明不想与我结交,可还是来了。”
“小狐狸,”柳月宸伸手想要刮她的鼻梁,“终于说出你心里话了。”
翼银烟往后一闪,只是动作还是慢了没能躲过,泄气道:“现在倒好,过了今日她怕是从此以后记恨臣妾了。”
柳月宸拍了拍她的手背,定眼注视:“只要她记得刘魔圣如何归灵她就必然记恨你,可倘若没有本尊的宠爱,她会肆无忌惮地,记恨你。”
话里暗藏玄机,柳月宸刻意停顿将一句完整的话拖长,惹翼银烟的脑海中想象出一些不良的画面,双肩忍不住发虚一耸。
“烟儿不是普通宫妃是魔后,不能一味忍让,要学会保护自己。深宫中的嫔妃表面仁善实则真心难寻,如若尚有半分真心,那都已经献给了本尊,剩余的,只是此消彼长的明争暗斗。本尊的生母就是一味良善,这才受人欺压,终究被迫远离魔宫,在枯寒冷寂中归灵。”
话到此处,柳月宸闪了神,深邃漆黑的眼眸内失了光,仿佛单单忆起旧时不堪就能将他适才的高傲吞灭,然而这样的失神只是一瞬,仿佛这一瞬只是他人的错觉。
翼银烟不知过去,却识趣地没有追问,她抽出握在柳月宸底下的手,双手反握上他的,学着他那样轻拍安抚。
柳月宸笑了:“烟儿真不会安慰人。”随后,将她的手提到自己胸前,郑重其事地开口,“烟儿可否答应本尊一事。可否全身心地信任本尊?”
翼银烟不是很明白话指何意,随即笑答:“我信你。”
柳月宸摇头,嘴角的笑似一朵苦莲:“不,烟儿还是防着本尊。”
忽视她脸上的迷惑,他意欲低头靠近,如今情到浓时,他不想受什么礼义廉耻管束,只愿与她纠缠至天荒地老。
但见她一脸闪烁惶恐不安的神色,对他凑近的朱唇无所适从,他眼眸一慌脸庞一顿,心生怯意,行云流水般转将下颌贴向她绵柔的肩上,长臂一张重重将她抱搂入怀,似到海枯石烂也不想分离。
在她娇弱后背处捏紧的指骨块块凸起,仿佛早就在她的衣物上扎了根。
翼银烟单纯地承受着,可身上逐渐增大的压力强大得把她的肋骨都压得吃痛,她不能顺畅呼吸,这才察觉到自己被死死勒扣中逐渐抬高了身躯,慢慢地她仅能踮着脚尖勉强站稳。
求生欲让她本能地将他推开,可压在他胸前的脆弱柔荑早被不容置疑的男子力量彻底禁锢,怎么样都抽不出来。
柳月宸陷入自己踌躇迷茫的情绪里,不明就里中锁紧了怀中娇小美人,美人惊慌失措不得解困,叫他数声也没有反应,只好艰难开口从他耳旁亲昵喊起他的名字,最后颤着声喊救命。
他浑然一震,才意识到自己失了准绳,环抱她腰身的铁臂猛地松了一圈,就像似一把多年未曾使用古老的锁在岁月里尘封生锈,如今终于被遗忘的人记起,在锁孔内插入那把唯一吻合的钥匙,只轻轻一扭便伴随咔嚓声响彻底打开。
他的禁锢终于有解,翼银烟贪婪地呼吸着每一口新鲜空气,情不自禁地龟缩在柳月宸怀中不敢撒手。柳月宸抿着薄唇,看她呼吸顺畅心口渐渐平稳才完全松开,主动与她保持微妙的半尺距离。
日渐西斜,黄昏来了又要去,四周渐渐暗下,绛紫色调的天际糊成一团空留落日残影,层层叠加的灰云正被风拉扯着翻腾游走,很快连最后淡红色的黄昏余辉也被严实掩埋起来,夜幕初临。
她眼角湿润,脸上的疑惑比适才更浓。
他眼中的郁色也浓。
“本尊确实还有公务需要处理,此番游园耽误了不少时辰,想必卢青志已等候许久,今夜本尊就不陪同魔后用膳了。下次见你恐怕要等到春祭那日了。有关春祭大典,魔后只需负责现场祭祀用品的准备与安排,大可不必过于操劳,有什么事吩咐许辛婉即可。”
“不要凡事都独自扛下,回头把自己累垮就不值得了。照顾好自己。”
没有给翼银烟回话的机会,柳月宸带着回避之意马不停蹄地离开,她张着空洞的嘴,患得患失,反复回想他适才的话,还有那强作淡定,落寞的表情。
湖中须胖鱼游得欢乐,可她再没有一点观赏的心情。柳月宸离开不久,她便觉得空气刺冷,不自觉地拉紧了他留下的披风,心事重重,不顾身旁李芸生和许辛婉的呼唤独自步回媛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