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药效快还是心理作用，郦嘉瑟感觉自己没多一会儿肚子就不疼了，她轻手轻脚爬下床，路过梳妆台发现自己还穿着吊带睡裙，赶紧换了套衣服，悄悄向厨房进军。

电饭锅冒着热气，不知道是在焖饭还是在熬粥，岑长生背对着她在切菜，还系了围裙，他大概是没找到老爸的围裙，用的是老妈的粉色熊围裙。

郦嘉瑟偷偷举起手机，结果忘记静音，相机的“咔嚓”声暴露了她。

岑长生停下动作，回头看她，她趁此机会又抓拍了一张，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上前问：“你要做什么？”

“醋溜土豆丝，还有西红柿鸡蛋汤。”

郦嘉瑟看到案板上细细的土豆丝，惊叹于他的刀功。“我切的土豆丝怕是有你的两倍粗。”

“肚子不疼了？”

“好多了，谢谢哥哥。”

“去找点儿事情做吧，吃饭还得过半个时。”岑长生继续切土豆。

“好。”郦嘉瑟倚在厨房门边。

岑长生被她盯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走？”

“你不是让我找点儿事情做嘛。”

“所以？”

“我在看你啊。”她理直气壮。

岑长生脸有些发热，假装不在意，冷声道：“随便你。”

于是郦嘉瑟就一直看着他做菜，一点儿也没觉得无聊，要不是她还有点儿放不开，都想黏上去搂住岑长生的腰。

他的腰被围裙绳子一束，真的好细啊。

一盘颜色鲜亮的醋溜土豆丝被端上餐桌，岑长生又拿碗开始盛汤，郦嘉瑟终于回过神来，打开电饭锅盛饭。

她恍然有一种两个人已经在一起过日子的错觉。

岑长生摘下围裙，：“好久不做这两道菜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肯定合。”郦嘉瑟闭眼无脑吹。“一看这卖相就是米其林餐厅的标准。”

她舀了一口汤喝，夸奖一下子变得真心实意。“是真的好吃哎，和赵阿姨的手艺一样好。可以教教我怎么做吗？”

“不用，你要是想吃，我还可以给你做。”岑长生。

“那以后呢？”她边喝汤边看他，仿佛在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我们早晚会分开，在那之后怎么办？”

岑长生心里一痛，放下筷子看她。

郦嘉瑟对上他有些无措的眼，觉得自己像个恶毒的巫婆，她垂眼避开他的目光，轻声：“你没有想过以后吗？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上了大学之后我们就会越走越远，最终各一方……”

“我想过，别了。”岑长生打断她。

但郦嘉瑟恍若未闻，继续道：“我会交新的朋友，过新的生活，我身边的一切你都会觉得陌生，连聊的话题都找不到，也许我还会……忘了你。”

“那很好。”岑长生捏紧了筷子。

“是么……”郦嘉瑟笑了笑，低头。“吃饭吧。”

她不想逼迫他承认什么，但也不想坐以待毙，所幸把未来摊给他看。

岑长生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吃完饭，郦嘉瑟：“我来洗碗吧。”

岑长生阻止了她。“水凉，你别碰了。”

“那就谢谢哥哥了。”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去睡午觉了。”

她爬上床，把被子一蒙，决定万事不管。

过了一会儿，她真的睡着了。

岑长生洗完碗筷觉得没有事情可做，但又不放心直接回家，他担心他走了之后，她又开始肚子疼，甚至担心她刚才可能是在忍痛。

大概是因为热，她的卧室门虚掩着，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她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熟了，也许是真的已经恢复了。

那么自己也该走了，晚饭自有叔叔阿姨给她做。

可他舍不得挪动脚步，饭桌上她的话语犹然在耳。

以后他们会渐行渐远。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坦然地接受这一切，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以后会有人照顾她吗？会有人读懂她坚强伪装下的脆弱吗？她如果一味逞强可怎么办？

她这个样子怎么让他放心得下。

郦嘉瑟又做了关于旧日回忆的噩梦，皱着眉呓语：“哥哥，别走，对不起。”

他心尖一颤，轻轻推开门，走到她身前。

她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气息，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表情变得放松。

他蹲下身，握住她露在被子以外的手。

“我不走了。”他低语：“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没人爱你我去爱你，有人爱你我就退场。”

他不能忍受她在他视线以外下落不明，被生活慢待。

手心里突然传来异样，她回握住了他的手。

岑长生惊讶地抬头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静静看着他，目光有些朦胧，但嘴角的笑意却很明显。

“我以为我等不到了。”她用拇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

他攥紧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捣乱，：“我投降了。”

郦嘉瑟的笑容里带零儿得意。“我可真厉害，这么虚也还是把你抓住了。”

“不。”岑长生慢慢靠近她。“是我自投罗网。”

她闭上眼，感受到他呼吸的热意从她脸上逡巡而过，最终停留在额间。

他在她眉心印上一吻，就像她多年之前对他做的一样。

“再睡一会儿吧。”他掖紧她的被子。

“我热。”郦嘉瑟把被子拽开一点儿，眼底流露出不安。“你要走了吗？”

她疑心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现在梦要醒了。

“我不走。”他坐在她床边，温柔地看着她。“睡吧，我陪着你。”

“那……”郦嘉瑟有些害羞地拍拍被子。“你要不要也躺上来，坐着多不舒服。”

“不了。”他摇头，意有所指地：“我要是也躺上来，你就没办法好好睡觉了。”

他以为郦嘉瑟听不懂，或者听懂了也会害羞，没想到对方一脸淡然地看着他，连刚才脸上泛起的红晕都褪了。“年轻的男孩子这么血气方刚的吗？你考虑清楚了，我还来着姨妈呢。”

岑长生被呛得咳嗽起来，红着脸：“你……你怎么……”

郦嘉瑟有恃无恐。“谁让你先吓我了。”

他一个男生脸皮还能厚过她这个大学里听室友开车的老司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