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和谷雨走出殿中之时,谷雨的表情是难以言喻的喜不自胜,可小川的笑意下却布满愁容。
自己虽然是不得已才重回宫中,可许姑娘必然不会听信这般借口,若她知道自己回到了皇宫,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小川……小川!”
“啊?”
“你怎么回事儿啊,刚才在大殿之上神情也是像这样呆滞,你怎么了啊?”谷雨关切地问道。
“哦……没事儿……可能是白天遇刺的事情还没缓过神来吧。”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啊,你要受赏赐了还不开心呢。”
谷雨是这皇宫中唯一能让小川放下戒备的人,只寥寥几句话就将小川逗笑了。
“别恭维我啦,谷雨,你现在也很厉害啊,这次叶将军都派你领军了啊。”小川撞了撞谷雨的肩膀,俏皮地说。
“嗐,你是不知道,叶将军将禁卫军中的精兵强将分为两拨,一拨随他去迎接公主,哦不对,是惠妃娘娘,一拨留在皇宫中保护皇上,未免有人使调虎离山之计。我既不是精兵,也不是强将,所以就留着当援军咯。”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叶将军怎么就突然重用你了。”小川知道真相后,简直是苦笑不得。
“你还笑!说起来,叶将军注意到我,和小川你有关系啊!”
“我?”
“是啊,自从你失踪以后,叶将军知道你与我交好,或许能知道你会去哪里,所以天天命我便衣带人到处寻你,可寻了几天几夜,也没个结果……”谷雨埋着头小声抱怨着。
“对不起啊……谷雨……”
谷雨皱着眉头,神情严肃的问道:“所以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你当时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啊?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山里啊?”
“深山里的那处院落,其实是我的家,所以我逃出宫去,只是回家而已。至于我为什么要出宫,我不能说……”小川其实大可以随便编一个理由糊弄过去,但是这宫中自己最不想欺骗的人,就是谷雨,面对着谷雨单纯善良的脸,小川真的编不出谎言。
谷雨显然很想知道答案,但看小川为难的模样,终是不想逼他,“罢了罢了,你能回来就好,至于其他的,不重要!”
小川望着谷雨信任的脸庞,欣慰地点了点头。
“对了,我哪儿有两瓶对愈合伤口极好的药,你腰间的伤口,不能这样放着不管。”谷雨看着小川腰间的伤口,担心地说道。
“那叶将军呢,我去看看……”小川说着就准备往建章院跑。
谷雨一把抓住小川的手臂,“小川你就别操心了,太医已经赶过去了,而且许姑娘一听到叶将军回来的消息,早就在候在建章院内了。”
“哦,这样啊……”小川听到许临依的名字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而是有些失落。
“快走吧,我回去把药拿给你,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吧。”
“好。”小川嘴角强行扯出一个微笑。
夜幕降临。
月色如常想要透过窗户照进周子彧的房间,却被紧闭的纸窗挡在了外面。
“跪下!”
花容的膝盖重重落地,砸出一声巨响。
“花容不知,何处惹主上发怒,还请主上明示。”
“信,你送去了吗?”
花容心里咯噔了一下,“花容……送去了。”花容不知主上为何突然问这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周子彧右手扼住花容的脖颈,将她抵在墙上。
花容呼吸困难,表情变得狰狞,更让花容恐惧的,是周子彧充满戾气的眼神。花容想要说话,却连出声都变得困难,就在快要窒息的前一秒,周子彧松开了手。
花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花容顾不得喘气,赶紧求饶:“是花容的错……花容不该……”
“今晚收拾东西,离开客栈。”周子彧声音没有起伏,仿佛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一般。
“不……不……”花容跪着爬到周子彧脚边,扯着衣角哭喊着哀求道:“是花容鬼迷心窍……没有按照主上的意思行事……是花容的错……花容知错了……”
花容用头磕向地板,每一下都没有留情,而是用力地砸下去,一声又一声闷响从地板深处传来,花容的额间渗出猩红的鲜血。
“花容错了……花容知错了……求主上不要赶我走……求你……”花容的声音哭的嘶哑,周子彧望着她匍匐的身躯,却没有一丝动容。
就在花容头磕下去的一瞬间,一只匕首冰冷落在花容头边,花容泪眼死死盯着那匕首,瞳孔震慑,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如果你用它在脸上划一刀,我就让你留下来。”
这一刻,花容明白了,自己对周子彧的心思,其实他一直都心知肚明。而这个惩罚,就是彻底断了她的心思,不是因为容貌被毁,而是因为肌体有瑕疵的人,将来是绝对不可能陪在他身边的。
万箭穿心之痛,也莫过于此了。主上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收回的可能。哪个女子愿意顶着一张毁容的脸活着,可现在若不能留在他身边,自己活着也没有了灵魂。
花容将地上的匕首拾起,缓缓抽出刀刃,轻轻笑了笑,她终究是低估了,低估了他对她的感情,同样也低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刀尖深深划过白皙的皮肤,血一点一点从伤痕中渗出,仿佛一根树藤上开出无数血色的花朵。花容紧皱眉头,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另一只手因疼痛而紧握,细长的指甲嵌入了手掌,整个掌心血肉模糊。
“当!”匕首应声落地,花容整个人趴在地上,却伸出手虚弱地拽了拽周子彧的衣角。
“主上……花容知错了……”
周子彧低头看向花容,眼中却没有一丝怜悯之色,“你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后果。”
周子彧蹲下身子,轻抬花容的下巴,盯着她血肉模糊的伤口,“这就是,违反我命令的下场。”周子彧拾起匕首,放在花容的肩头将血迹擦干,收回刀鞘放入袖中。
周子彧起身拂袖,“叫人来将这里收拾了,血腥味和这一屋子的花实在是不般配。”
“是……花容明白了。”
花容走出屋子的那一刻,眼泪唰一下夺眶而出。最后一句话,是压垮花容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刚才那一刀,其实不是划在脸上,而是刺在花容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