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从来没有进过斯尧阁,更准确的来说,整个陆府进过斯尧阁的人,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所以进入斯尧阁的阿莫,就像走进了一座迷宫一般,被绕得晕头转向。
可这里却没有阿莫想得那么荒凉。
没有一出可见杂草,石阶上也少有斑驳的苔藓。院里有花有树不说,在花田的角落,阿莫甚至还发现了一小方菜地,不得不感慨这活脱脱的是高人避世自给自足的场面啊……
可阿莫转念一想,周夫子那整日套着的素绿长袍,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也不像是会和这些打交道的人啊……哎呀别管那么多了,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替小姐找到香囊才是正事!
阿莫放下无关紧要的杂念,继续寻找着周子彧的卧房。
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阿莫慌乱的穿梭在走廊里,却恰好走过了周子彧的房门,并没有意识到错过的阿莫还在继续朝前寻找着……
可是这个时候,阿莫却突然停了下来,缓缓转过头望向身后。
伴随着“吱嘎”一声,阿莫眼睁睁地看着身后的一扇门缓缓打开,像是在迎接自己一般。
“奇怪,刚才没风啊……”
阿莫虽是疑惑,却还是转身朝那扇门走去,因为此时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阿莫的脑海中响起这或许就是周子彧的房间。
阿莫的猜想没有错。
在进入房间后,阿莫环顾四周,房间内富有生活气息的摆设让阿莫十分肯定这就是周子彧的房间。可不知为何,阿莫环顾房间后,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房间是找到了,可这只是最简单的第一步。阿莫赶紧看向了房间内目之所及的地方,却没能如愿找到香囊,可即便是这样,阿莫也迟迟不敢动身翻找。
周夫子向来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东西或者进他的房间,而他为人性格又阴晴不定且十分谨慎,若是留下蛛丝马迹被他发现自己擅闯,到时候恐怕小姐也保不住自己……可自己现在已然在房间内了,就算没动任何东西,被抓到也是一样的后果。自己既然答应了小姐,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豁出去才行!
“只要谨慎一些,应该没有问题吧……”阿莫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架旁,准备从书架下方的抽屉开始翻找。
“怎么没有呢……”
将一整面靠墙的书柜都翻了个底儿朝天后,阿莫也没有看到丝毫关于香囊的踪影。
阿莫立马更换目标,将目光放在了大多数人习惯性藏匿私品的枕头和被褥上,可左按右揉也没有任何收获,还得费劲将东西都物归原处地整理好。
此时的阿莫有些泄气,心底生出了些许想要放弃的念头。
可刚一抬眼,阿莫就看见了床侧角落中贴墙立着的衣柜。那柜子与房里的大件儿摆设简直是天渊之别,有些小得有些过于可怜了,就像是随手在路边捡的一般,如果不是阿莫站在床边,压根儿连个角都就看不见。
衣柜!东西该不会……
阿莫突然就明白自己进门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香囊这种随身的配饰,按道理来说只要是常用的都会和衣物一起放在衣柜里,密闭的空间可以让香囊的香味更加充分地附着在衣物上,从而达到熏香的作用。可因为周子彧房间里的衣柜太小,阿莫进门没有看到衣柜,才会感觉到异样,被迫从书架这种不太可能的地方搜起。
“拜托拜托拜托,这次一定要找到啊……”阿莫也不知道自己求的是哪路神仙,只能哆嗦地一路默念着走近衣柜。
阿莫猛地打开衣柜!
果然啊,这衣柜小得只能放得下这么点儿衣服……诶,这唯一挂起来的紫色衣裳,怎么从来没见周夫子穿过啊?布料摸着倒是挺舒服的,就是这绣花有点儿……
阿莫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分,连忙将摆弄的手收回胸前,认真扫视着柜中,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借着窗边细微光线的照射,一小条缁色流苏抓住了阿莫的视线,伸手拨开叠好的衣物,一只白色的香囊包终于完整露了出来,香囊上赫然绣着一个“彧”字。
“找到了!”
还没等激动完,阿莫赶紧捂住了高声叫嚷的嘴巴,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四处张望后才伸手把香囊一点一点拽了出来,紧接着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将所有触碰过的衣物都整理整齐后才呼出。
煎熬地完成这一切后,阿莫在房里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紧紧攥着手里的香囊,拖着早已疲软的双腿像老鼠一般踉踉跄跄地跑出房间,出门后还不忘将门轻轻掩上,然后朝侧门快速冲去。
整个过程,阿莫的心上都像是有用丝线悬着的一把摇摆不定的刀,但此时略带庆幸的阿莫丝毫不知身后的危机将会一触即发。
戴着银色面具的女人,从阿莫进房间起便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并未着急动手。但此刻躲在墙角的她,凶目紧紧盯着阿莫手里的香囊,戾气便一点一滴地开始积累……眼看着对方就快要从面前逃走,女人便迫不及待从其身后握紧拳头,趁阿莫未发觉,眼含凌厉地直直向其心脏处攻去,没有犹豫半分。
这架势,是决意要治阿莫与死地。
可就在这时,一抹绿纱突然飘进女人的眼里,紧接着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拳头离阿莫的背越来越远……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拳头被一只手死死握住动弹不得,仿佛被什么不可跨越的结界劈开一般,自身所有重力被硬生生地格挡在半空中。
“花容,让她走。”
周子彧看着阿莫的背影,出奇的冷静,整个人依旧是刻在骨子里的云淡风轻。
此时的阿莫已经跑远,根本不知道在自己背后,差点发生多么可怕的事。
“为什么,她擅自进了主上您的房间,还偷走了……”
“我的香囊,对吗?”
花容更加不解,“对啊,这香囊对主上的计划这么重要,怎么能……”辩解的花容突然注意到周子彧平静无波的眼神,不明所以的微微发愣,但随后的神情好似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主上您……早就知道她会来偷香囊的,对吗?”
花容的声音里藏着些许的恐惧,那是一种从敬畏中而生出的战栗,旋即又被莫名的安全感紧紧包围无法自拔……花容看着眼前的周子彧,却深深为这种奇怪的感觉而着迷。
“她这么大费周章,我自然不能让她空欢喜一场。”周子彧目光空洞,仿佛只是一尊面无表情的神像。
长羲,长羲……
你不愧是我第一眼便看中的人,在我的心里,世间天下难得有女人如你一般聪慧……可你既然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自然得打起百倍精神好好接受你的考验。可是我好想知道,我为什么是你第一个怀疑的人呢……更可笑的是,这是唯一一场,我不知道希望谁赢的游戏。
周子彧轻收鼻息拂袖而去,阴沉狡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与哀伤。
缘可长青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