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一场肃杀的秋围之中,很难想象有两个人会那么巧合地掉入同一洞中,与世隔绝地互诉衷肠,还结出了姻缘之果……
这一切是上天注定的吗?还是彼此互相朝对方靠近的心感动了上苍?
叶青梧始终不敢归功于自己做出的努力,因为在他的心中,长羲这样明艳美好的人,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如今将其紧环怀中,叶青梧依旧是半梦半醒的感觉。
长羲的内心却感到无比的宁静和安定,侧靠在叶青梧的右肩上,抬头注视太阳缓缓西落,逐渐隐蔽到了山尖后。
“青梧,你说若是没人发现我们不见了怎么办啊?”
叶青梧起身,揉了揉长羲额前的头发,宠溺地看向长羲。
“你想出去了?”
长羲听闻后笑着摇了摇头。
“我只是看太阳马上就要下山,狩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不是说想要夺得金箭手吗?”
“金箭手什么的都不重要……”叶青梧捧着长羲的脸,低声缓缓哄笑道:“我今天,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奖赏。”
长羲脸上的笑容徐徐绽放,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含笑含俏,全被叶青梧的身影占满。
“不过,我倒还真有一东西想要你赏赐我……”
叶青梧的眼神缓缓滑向长羲的唇,魅惑的笑意瞬间涌上嘴角。
“你又来……”
长羲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般捂住嘴巴,模样却是愈发可爱。
“我说的是你本想送我的画卷,不知羲儿……心中想的是什么啊?”
“画卷……诶等等,你方才叫我什么?”
那声特别的称呼击中长羲的心底,酥酥麻麻的,余音久久难以消散。
“羲儿,多好听啊……”
“羲儿?”
长羲默念着,不知叶青梧为何突然这样称呼自己,惊喜之色却已渐渐浮现,满心期待着他的回应。
“出去以后,我便天天如此唤你,我就是要让世间都知道,你可以是所有人的长羲,却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羲儿。”
他一个人的羲儿……
长羲从未体会过这种强势的柔情,那是种难以描摹的感觉,让长羲忍不住想要往他怀里钻,彻底沉溺于他浓烈的爱意中。
即便这样,长羲的碎碎念中还是含着些许不甘心和小别扭。
“画卷要是那么轻易就给你,我的苦不就白吃了……”
叶青梧听了后,佯装严肃地点着头,好似真的在深思熟虑一般。
“整整八十个馄饨,羲儿付出的代价却是挺大的。”
听到“馄饨”二字,长羲猛地从叶青梧怀中脱离,震惊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找到那个馄饨店以后,我便知道了你送我的画卷是如何来的……”
说到此处时,叶青梧声音抑制不住地哽咽了,长羲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泛起的零星泪光。
“那瞬间,我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你,而我的那些恶言恶语就回响在耳旁,像一把剜心的刀在反复抽捅,折磨得我痛不欲生……”
长羲垂眸,眼中流露出的忧伤一闪而过,似乎是不愿回想。
尽管长羲已经原谅了叶青梧,但有些东西不是说忘便能忘的,除非长羲失忆,不然这始终是不堪回首的记忆,就像伤口结痂了还是会有疤,不在乎却不代表忘记。
但我若还耿耿于怀的话,怕是会伤到他……
为了不让叶青梧看出自己的难过,长羲撑起笑容,宽心地握住了叶青梧紧攥的手。
“所以我狠狠地惩罚了自己,去经历你所经历的一切痛苦。”
长羲愣住了。
“青梧你该不会是……”
叶青梧虽是没有开口,眼神却已默默说明了一切,彻底证实了长羲的猜测。
“你那么一个胃口小的人,怎么可能吃得下八十个……叶青梧,你的胃不想要了是不是!”
长羲站起身气得直跺脚,甚至想掰开叶青梧的脑子看看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决定。
长羲的反应显得叶青梧过分淡定从容了,就像不曾受过痛苦那般轻描淡写。
叶青梧仰头看向长羲,声音谦和而柔软,像极了乖巧的孩童。
“我们以后,就是同病相怜的病友啦。”
料想到结果的长羲虽是气在心头,眼里流露出来的却是满满的心疼。
“你不光是疯子,还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真是傻瓜傻瓜……”
长羲一边小声骂着,一边抬手捶向叶青梧的胸口,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但让旁人见了却颇有一番撒娇的意味。
可突然,叶青梧紧紧抓住了长羲的手,让长羲有些猝不及防。
“怎么……现在知道疼了啊……”
长羲以为自己打疼了叶青梧,便想着趁机给他个台阶下,垂手作罢放他一马。可谁知叶青梧并不打算松开长羲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似乎是有话要说。
“我怕你手打累了,歇一会儿吧……”叶青梧将长羲的手紧贴在自己胸前,抬眼缓缓道出几字。
“不然我心疼。”
听到这话,长羲像被戳中了定穴般动弹不得,慌乱得心跳似乎都快要冲出体外了,红着脸不知该看向何处,却总是不经意便会落入他深邃的眼眸中,就连手指也是僵硬得动弹不得……
握着长羲的手,叶青梧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脸上顿时漾起了笑意,后又露出人畜无害的神情地望着长羲。
“看来以后我得多说些这种话,不然羲儿的脸就永远上不得胭脂了。”
长羲抽手甩开叶青梧的禁锢,用手上的凉意降了降双颊的灼热。
“巧言令色,不过就是些歪心思罢了……有,有何得意之处啊?”
叶青梧凝神地看着羞怯的长羲,自是饶有兴致,巴不得就这样嬉闹下去,可偶然抬头看到逐渐昏暗的天空,脸上顿时多了几分警觉的愁容。
“长羲,我们该出去了。”
长羲不解叶青梧话中之意,对他一脸笃定的神情更是疑惑。
“难不成你有办法?”
叶青梧起身,弹了弹身上的尘土,傲然而立,眼神淡淡地瞥了一眼洞口。长羲也顺着向洞口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沉默间还以为叶青梧只是在故弄玄虚。
可下一秒,叶青梧将双指并拢到嘴边,吹了一声响哨,这声响便一层层地传了上去,直至洞口。不出片刻,远方立即传来了马匹嘶鸣的回响,厚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快速向着洞口而来。
是叶青梧的马。
两人抬头,便看见了熟悉的马身,以及被它的急刹而冲落至洞底的碎石。
叶青梧向着马儿又吹了几哨,像是对其发号施令一般。长羲虽是听不懂,却能大致明白叶青梧的用意。
我们出去的希望,应该就系在这马身上了。
长羲因为帮不上任何忙而变得有些焦虑,但一看到叶青梧平稳的神色又能冷静下来,安安分分地交给他处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缘可长青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