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钧你过来。”
长羲伸手去拉陆启钧,他却转而躲到了擎远身后,更让长羲错愕的是,擎远虽然默不作声,但他谦逊而立的姿态里也有几分维护陆启钧的意思。
“擎副统领。”
长羲意识到必须得先说服擎远,才能绝了陆启钧入宫的念想。
“我弟弟年少不懂事,贪玩儿一时兴起才会想要入禁卫军,还请擎副统领不要当真,容许我将他带回去好生教育。”
“我不回去!”
陆启钧死死抓住擎远的胳膊,仿佛有了靠山一般同长羲较劲。
“陆启钧!”
长羲见周围渐渐多了不少人看热闹,便伸手去抓陆启钧的手腕,想将他先带离这里,可陆启钧拼命反抗,后仰着身子使劲地想掰开长羲的手指,却始终不是长羲的对手。这场面让一旁的谷雨和擎远两人看了,都十分为难。
“娘和爹都同意我进禁卫军,你凭什么不许我进去!”
“跟我回去,别再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
陆启钧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甩开长羲的手,结果自己踉跄得差点没站稳。
“姐姐你和夫子那么认真地教我功夫,不就是希望能有这么一天吗!”
陆启钧认真地直视长羲,眼底闪烁着执着和不为所动的刚毅。
“我一定会向姐姐你证明,我有足够的能力去帮助你,保护你。”
长羲被陆启钧的眼神和话所击中,可她顿时沉静的眸子里,始终是游移不定的阴郁。
“可我没让你现在就这么做。”
长羲其实很清楚李毓莱和陆饶为什么会同意,这一点甚至陆启钧都不知道。因为他们希望长羲能看在陆启钧身在宫中的份上,为了顾忌启钧的安危而放弃追究当年之事。
可是她不能。
因为她的背后,站着整个赵家还未沉冤昭雪的魂。
“我送你回去。”
长羲再次伸手去拉陆启钧,却被擎远抢先一步夺过。
“陆小姐且慢。”
长羲抬眼直视擎远,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似乎大家都在等着他说话。
“卑职刚才已经收了令弟为徒,于情于理,都不是陆小姐您一句他胡闹,就可以抹杀的。”
擎远向前轻迈一步,将陆启钧护在身后,眸底一片风平浪静。
“这是我们的陆家的家事,还请擎副统领高抬贵手,放了启钧。”
“是他不想跟您走,不是我不想放他。”
二人僵持不下之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那动静让周围围观的禁卫军全都敬畏行礼,不在置身于看热闹之中,就连擎远都是如此。
“属下参见叶将军!”
“平身。”
长羲闻声沉默地看了一眼叶青梧,却正好对上他犹豫的目光。两人短暂对视后,叶青梧询问起擎远发生了何事。
“回将军,陆姑娘前来领人,可这人已经进了我禁卫军。”
“我来领我弟弟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难不成这禁卫军营是个囚牢,只进得出不得?”
长羲的话是说给叶青梧听的,可她别过头,一眼都没向他。
叶青梧有些面露难色,可即便她再给他难堪,此时的他也选择了默不作声地照单全收。
“他进名录了吗?”
叶青梧看向擎远。
“回将军,已经报上去了。”
叶青梧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名录还未上报,自己大可笔一挥给陆启钧划去便是,可如今已经上报……叶青梧小心翼翼地看向长羲,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向她开口。
“长羲……这名录一旦上报,就不是我能随意掌管的范畴了……”
“我也没打算求你。”
长羲抬眸望向叶青梧,利落地回了叶青梧的话,漆黑的眸底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怨之意。
“我会去找圣上,我就不信连他也做不到。”
长羲放下这句话便转身要走,被叶青梧拦住。
“长羲!要是闹到圣上那里……这件事就不只是和陆启钧有关了。”
叶青梧压低声音告诫长羲,而后沉默而哀伤地望着她,紧蹙的眉间也全是对她的担忧。
片刻后,长羲将陷入的眼神快速抽离了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转向别处,似乎在有意回避着什么。
长羲重新望向似乎对自己已经失望至极的陆启钧,攥紧拳头才开了口。
“我管不了你,你要想留便留,不过这禁卫军可不是好待的地方。”
长羲深吸一口气。
“以你陆启钧的那点本事,我赌你熬不过半月便会哭着喊着回家。”
“长羲……”
谷雨忍不住开口。
长羲的话深深刺痛了陆启钧的心,却也让他眼里坚毅的光更加耀眼。但在叶青梧的眼里,长羲这番伤人的话,实在不像是会从她嘴里说出的。
叶青梧看着长羲转身离去,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
长羲脚步很快,因为只有远离了人群,她才能真正面对她的心。
放慢脚步的她笑容带着泪意,笑是欣慰启钧终于有了成长的信念,有了能让他磨砺的动力。
而泪是……她害怕启钧会因此而狠她,更痛苦于她终于亲手把自己变成了孑然一身。
今晚,她将孤身夜闯大理寺,翻开对她来说最沉重的赵家卷宗,她让所有的牺牲化为锋利的剑刃,不放过任何一个逍遥法外的有罪之人。
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朝锦绣宫走去。
踏入锦绣宫之时,长羲在长廊迎面碰见了一位戴面具的男子,看样子是被元荷引着去往惠妃殿中,身后还跟着一行捧金盏的宫女。
“元荷姑姑,这就是惠妃娘娘选中的厨子吗?”
“正是,我正领着他要去见惠妃娘娘,陆姑娘您若是有空的话,不如也帮着惠妃娘娘瞧瞧?”
长羲上下打量着那男子,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眼熟,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许是她多心了,可她总觉得此人有意埋低身子在躲避自己。
也许只是性子认生吧。
“不必了,既然是惠妃娘娘选中的人,厨艺自然不会差。”
长羲感觉到那人似乎松了口气,便起疑地话锋一转。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又为何……”
长羲顿了顿,似乎是在观察那男子的反应。
“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呢?”
元荷见状连忙开口替男人解围。
“哦,是这样陆姑娘,此人名叫阿册,遮面示人是因他脸上有严重的伤痕,恐惊吓到旁人才会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
长羲恍然大悟般感慨而语,对那人的怀疑却没少半分。
“我恰巧知道一些祛痕的偏方,也不怕什么伤痕恐怖,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可以帮公子治一治。”
见那男人缓缓点头,长羲眼神示意地看向元荷,是有意让她警惕此人。
毕竟惠妃怀有身孕,若有心之人想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动手,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元荷带着男子从长羲身前经过,更让她觉得这人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