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仁寿宫内,太后上官月琬责问皇帝的贴身侍卫,侍卫们跪在殿堂内,低着头,一言不发。太后见着侍卫们的无动于衷,更是怒不可遏、大发雷霆。
“现如今陛下的行踪连哀家都不能透露半分了?”太后一气之下甩手,将桌上的杯器和点心摔在地上,侍卫们终于抬起头,恭敬地说道:
“太后息怒,陛下临走之际未向卑职交待行径,只带走了聂侍卫,只说此次行动是秘密进行,也不允许属下们跟随。”上官月琬听完这一席话之后,更是火冒三丈,她冷笑道:
“愚蠢,若是陛下出事,全都给我陪葬。”说罢,便怒气冲冲地离开。
侍卫和宫女们从未见过太后娘娘发如此的大火,太后娘娘自入宫自来,未诞下子嗣,视皇上为己出。她与皇上的关系极好,就如亲生母子一般。而先帝驾崩之后,原是贵妃的上官月琬,就晋升为太后了。说是太后,年纪也不过三十余岁。
上官月琬温婉恬静,兰质蕙心,从未动过怒气,为此皇宫的侍女们认为服侍她就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而今日,太后娘娘为了皇上不见踪迹的事情大动干戈,宫女们甚是吓坏了。
“我北齐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朝廷内各势力拉拢不断,百姓们如今也是人心惶惶,大家都盼着南国的和亲公主是北齐的福星,却在半途中被人无故掳走,如今就连皇上也不知所踪,难怪一向宅心仁厚的太后娘娘都大开杀戒了……”宫女太监们窃窃私语。
“皇宫里边的事情,不可妄议,这可都是掉脑袋的事。”一公公提醒。
虽是提醒,但这公公也是愁眉不展,叹着气。
而这些话都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太后听着这些话时,心中难以言说的苦痛。
“臻臻公主可有消息了?”太后修剪着杜鹃花,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太后的话,不曾有消息传入宫中。”太后顿住了手中的动作,心理思索着:这其中可有什么纰漏?难道是她那身居南国的妹妹上官月清发现了些什么?为何公主没有任何消息,是为谁所劫持呢?太后迟迟想不明白,她原以为,只要臻臻公主,来到她身边,嫁入北齐,北齐所有的霍难都会过去,现如今,在步履维艰之际,却越发复杂和深不可测了。
而如今,皇上失踪,朝堂内议论纷纷,各势力虎视眈眈,就连平时拥簇皇帝的宰相也摇摆不定,转而到玄烨秦王麾下徘徊。她原不相信和亲化险为夷的鬼话,如今,却逼着自己相信了。
太后手中的剪子骤然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上官月琬的沉思,她的眼神变得凶厉,盯着那把剪子,心理喝声:哀家倒要看看,你的女儿是福星还是祸星。
而这会儿,玄今与秦溱溱已经赶了两天的路了,在路途中,秦溱溱可一点都没把玄今当作外人,像是四处游玩似的,从前她都只是在宜春院里待着,每天都与姐姐们打成一片,爹爹秦正虽很少管束她,但从不让自己到与皇家有关的地方,看到皇家的军队都避而远之,为此,秦溱溱总是笑话他胆子小。
但现在细细想来,父亲所言即是,皇家这浑水是切不可蹚的,因为稍一掺合,就是赔命又赔钱的买卖。所以在路途中,溱溱总是笑话玄今:你为何如此想不开,和皇帝抢女人。而对方似乎毫不在乎。
溱溱向来是那种性情极好,说话很甜的姑娘,再加上她模样生得水灵,这一路上她赚了不少盘缠,玄今讶然于她的生存技巧。照理说,她是宜春院的大小姐,怕是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但是她却有着惊人的求生本领,昨日下午,玄今以为她逃跑了,不料她不仅没有逃跑,还领着一辆马车回来。
不仅如此,秦溱溱的善良着实令玄今刮目相看。前日晚上,秦溱溱觉得胃里积食难受,便非要吵着出去走走,在奉还街上,有一个小姑娘被当地的流氓调戏、欺负。玄今本以为秦溱溱看到这种场面会撒腿就跑,因为在于她相处的这几天里,她看起来贪生怕死,唯利是图。看起来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但是涉及到性命和钱财,便眼睛发亮,炯炯有神。
但她却小跑到那群恶霸面前,大声喊道:你们放开我妹妹。
玄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站在旁边,他想看看这个丫头究竟还有什么本事。
而那群男人看到溱溱之后更加乐了,他们调戏道:“妹妹生得好看,姐姐更是美得如花如玉,今儿一块给爷几个消遣吧。”随之,便笑得猥琐。
谁知秦溱溱却哭了起来,她泫然欲泣,然后开始抽泣、哽咽。玄今见她这样本想过去帮忙的,谁知她开始大哭地叫道:“我苦命的妹妹呀,都说你是扫把星,克死了爹娘,现在中了毒,连平时待你好的亲戚和邻里邻居都被你感染不治身亡。你怕在家里死去,尸体散发病毒传染给旁人,如今便自个出来寻死了……”小姑娘被她这番话吓得直愣,而围着她们的五个流氓更是吓得往后退。
见他们还不离开,溱溱便跪向他们说道:“爷几个,我妹妹至今还未婚嫁,哪位爷看上我家妹妹,可愿意娶她吗?她的病一定会治好的……”说罢,便去拉其中一位长得凶神恶煞男子的裤脚。那男子挣脱开溱溱,拔腿就跑。
而溱溱不依不饶,她冲着那个背影喊道:“爷记得回去之后拿着大火往身上消毒,不然毒蔓延全身,便会七窍流血,不治身亡的—”剩下的几个男子面面相觑,吓得直抖脚,其中一个还吓得湿了裤裆。
几个流氓走后,溱溱拉起受到惊吓的小姑娘,帮她把身上的污渍拍打干净,用手帕把她的脸擦得干爽,“好啦,没事啦,以后晚上要早点回家,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在外面瞎逛,危险。”
“谢谢姐姐,我是出门请大夫的,我娘待生产,我便出来寻大夫,不料却人一群恶人盯上。”小姑娘言谢。
溱溱一听小姑娘家中还有一个待生产的娘亲,便帮着寻郎中,还把姑娘安全送回家了。玄今对她今日的举动感到又好笑、又很气。好笑的是她总是谎话连篇,很气的是她宁愿面临危险,都不愿不开口求他帮忙,整得好像只有她才能伸张正义,而他只是个袖手旁观的冷血怪。
后来玄今问她:“那些人万一不蠢,不相信你的话怎么办,你为什么就是不找我帮忙呢?”
而她答得轻描淡写,她说:“我爹从小告诉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你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能拉别人下水。是我想去救那位姑娘的,我得自己想办法。再说了,就算他们真的出手伤害了我,你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当时玄今被她这句话说得感动,谁知她又紧接着说:“因为以后覃臻臻不要你了,我还能包养你。”玄今翻白眼,决定以后再也不能随便被这丫头感动了。
其实玄今在往后的大半辈子里,都不懂得秦溱溱这些话究竟真假,她待他是于表面的轻浮还是出于真心,而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