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瑛听闻吴老板将醉仙馆托付给溱溱的事情,火速赶来。一进门便看见姑娘们齐刷刷地站下溱溱面前,挨个的自我介绍。
溱溱站在原地进退维谷,漫不经心地点点着头,脸色不自然地对她们笑。
菊瑛拨开人群,径直走到溱溱面前,不顾场面意欲拉溱溱离开。吴老板见了,前来阻拦,但菊瑛一个泠冽的眼神望过去,吴老板也不好拦着,便由着她们去。
菊瑛神色慌张,表情凝重,她拉着溱溱的手腕,步子迈得极大,溱溱跟在后面,也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菊瑛停下步子,她转过身,拉起溱溱的另一只手,大声呵斥她:“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溱溱从未见过菊瑛姐姐发那么大的脾气,往常里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都只是装模作样似的不理自己,然后禁不住自己的死缠烂打,又无可奈何地和自己说话。
“我和你说过了,这里是北齐,凡事都要小心行事,不要出风头,更不要招惹那些不明身份的人。”菊瑛抓着溱溱手腕子的力度更大了些,她压着脾气,语气慢慢软下来。说到出风头,她现在也很自责,要不是那天有人找自己的麻烦,要不是那天自己太相信陆青阳而让溱溱鲁莽行事,也不至于让她招惹上秦王和吴公公。
昨日溱溱跟着秦王走后,菊瑛就一直想不通,这秦王为何会莫名出现,而那群前来闹事的人又是何人?后来菊瑛思前想后,便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了,这分明就是阴谋。这醉仙馆里的人从来都只是让自己在门口招揽客人,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她是不服侍任何客人的,可偏偏那么凑巧,那群人是故意找上门来的,而很有可能就是秦王的人。
因为他们在听到秦王府之后,便没有故意为难,也没有追究真伪,像他们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让自己处于下风而颜面尽失的人的?
溱溱不敢说话,她时不时地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菊瑛脸色的表情。
菊瑛看溱溱不语,语气慢慢软下去:“对不起,溱溱……都是我不好。”菊瑛自责。
“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溱溱反手牵起菊瑛的手。
“方才,我是盛情难却,你是不知道那个吴老板,还要那些姑娘,都像着了魔似的,我也是被逼无奈的。但你放心,我绝不闯祸,我就是帮忙着管理管理。”溱溱抽出一只手发誓。
菊瑛却想不明白这吴公公的真正用意,虽然她在醉仙馆待了许多时日,但是她却不了解这吴公公的底细和为人,他极少出现,馆里的事宜都是经由大管家的手。而他此次让溱溱担任大管家,又是为何呢?
“难道是太后的安排?”菊瑛心里想。
“最近你与太后可有什么联系?”溱溱摇摇头,这太后向来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有时候过来关心一下自己的起居生活,会带些吃的过来探望自己,尔后又会失踪半天。
“今晚,我就带你离开这儿!”菊瑛说的坚定,不容置疑的神态。而溱溱却是泄了气,她又何尝不想离开呢?只是现如今的形势也由不得自己的性子去了,但是她也不想告诉菊瑛爹爹目前的状况,让她再为自己忧心。
溱溱摇摇头,松开菊瑛的手,笑脸相迎:“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离开北齐了,我喜欢皇上,我要嫁给他。”
菊瑛听了这席话后简直是五雷轰顶,她为之震惊。
“你连皇上到底是谁你都分不清楚,你……”话还未说出口,菊瑛就想起自己与陛下的约定:“谢谢你告诉朕当年的真相,朕还有一事要姑娘帮忙,帮朕瞒着啊溱朕的身份。”
那时,她怀疑皇上会对溱溱不利,便狐疑猜忌他道:“皇上另有所思?”
他笃定地说道:“朕不会伤害她。”这句话相当于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她便选择相信陛下,在溱溱面前缄默无言。
溱溱匪夷所思地望着她,等待她后边的话,但菊瑛眼神闪躲,将话锋一转:“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你现在不用着急回答我。”她是答应过陛下不将他的真实身份告知她,但可从未说过不能带溱溱离开。
溱溱摇摇头,冷静地答道:“不用了,谢谢姐姐的好意。这以后,北齐便是我的家。”
菊瑛往后退了几步,她神色慌张失措,“溱溱……京都城里多得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戏码,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永远也不想踏入北齐。”
菊瑛将心中的愁闷一一诉说,她原是东陵国鼎鼎有名的战神宋北之女,东陵城与北齐大战中,北齐用尽心计诱骗宋北将军入北齐境地,而诱骗的筹码便是宋北将军之女宋熙儿——菊瑛的原名。
后北齐放出消息说宋北将军变节,还亲手杀了前来救他的将士们,北齐国舅之子陆青阳将迎娶宋熙儿为妻。陆青阳还带领着将士秘密潜入东陵国,带走了宋家一家老小,明里放出消息迷惑东陵上下说将他们接到北齐与宋将军一起在北齐享清福,实则是杀了宋家一家老小。后来,宋北一直被关押在地牢里,宋熙儿也化名为菊瑛到南国当密探。
在她住在陆府的时日里,宋熙儿以为陆青阳是真心待她好,他亲自教自己武功,安排她的日常起居,还对她说:“只要你乖乖的,我便让你与你的亲人团聚。”那时候的她,根本不知道家人们都被他手下的人残暴地屠杀了。
她始终活在谎言里,她依照着他期望的到样子,学着娇媚动人、学着狐媚子的招数、学着以情打动人……于是她便踏上了南国的道路。
出发之前他对她说:“等你回来,我便娶你。”
可是回来之后,梦境被谎言击得粉身碎骨,族人被灭,爹爹在牢中自杀身亡。而她在不明真相之前,还期望着与他成亲,与他共度余生。
她每每想到自己曾经那么迷恋他,她的心始终都属于他,就觉得一阵心酸和苦涩涌上心头,她想拿着匕首狠狠地刺向自己愚蠢的心动,但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大仇未报,绝不能亡去。
溱溱用完菊瑛的陈述后,紧紧地拥抱着她,她全身颤抖,泪水倾盆大雨地的落下。
“溱溱,你一直都是我卑微生命里的一缕温柔而热烈的光,我不希望你被这污浊不堪的世间所污染。”菊瑛心里想,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她置于危险的境界。
可是,菊瑛不明白的是,溱溱其实和她一样,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就像那些生活在权势之下的蝼蚁一般,他们想苟且偷生,他们想置身事外,然而,这个世界荒诞的就像人和蝼蚁一样,他们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