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碧水旁,庭院柳树下,一群衣着款式相同的修士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听说了么?”
“什么?”
“师祖昨日云游归来。”
“那不是好事么?”
“对啊上次修仙大会师祖不在,两位师叔又在闭关,搞得我们山门惨败收场,我到现在还不敢下山。”
“这次师祖回来,加上两位师叔出关,我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
“对啊,这不是好事么?”
“好了好了,都听我说,师祖这次不是自己回来的。”
“说不定是个天赋资质高的师弟师妹。”
“不是,带回来的是一个野人。”
“野人?”
“没错,一个背着卷轴的野人,还有一头黑眼圈的驴。”
八仙桌上放的是各种珍馐美味。
此时,别人口中的野人,正坐在桌边,手里握着鸡腿大快朵颐。
白胡子老头慈眉善目,那野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
“你的山洞,我做了个结界,不会有人再去到那里了。”
老头说着,呷了口清茶。
“乌梅普洱茶。”
这个味道,她只需要闻一下,看一眼就知道了。
“谢青在你这里?”不等那老人答话,一根被啃的干干净净的鸡骨头被陆三通用内力迅速掷向白胡子老头。
老头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那块鸡骨头就在要伤及他的要害时,停驻在半空。
“年轻人,都是这样,燥。”
陆三通许是今日才明了,何谓云泥之别。
威压如同大山一般压了过来,陆三通虽说有些招架不住,但还是尽力抵抗。只觉得呼吸困难,脑袋嗡嗡作响。
“论岁数?我说不定还是你奶奶辈儿的。”
老人一弹指,陆三通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转眼间,便是刀子如同雪花一样飞了过来。
陆三通一咬牙,闭眼念起坤离录,厚重地土墙挡住了老人的攻击。不过她的动作还是慢了几分,一些细小的刀片已经划伤她的脸颊和手指。
陆三通不敢久留,趁着威压稍缓,立马坐在角落,还没缓过神,便又看到数以千计的钢针穿透了方才出现的土墙,冲着陆三通而来。
陆三通反手一推,使出全力将那些钢针飞速移向老人。
老人见此情形,将力一收,钢针化为乌有。
“有两下子。”
“还好还好。”陆三通贼贼地笑了笑。
老人身后迅速又无声地长出了巨大的藤蔓将老人包裹住。
陆三通扬起手便是满天星光,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星星,都是锋利的冰棱,冰棱随着陆三通的指挥,呼啸着冲向包裹着老人的藤蔓,数以千计的冰棱捱了过去,藤蔓竟没有一点动静。
陆三通不敢怠慢,使出御风诀,随时准备逃跑。
空气安静地可怕。
她唤出的藤蔓一点一点地龟裂开来,老人摸了摸胡子,走出来,笑得云淡风轻。
陆三通心里咯噔一下,御风破窗而出。却发现门外早就站满了人,为首的一红一青两个身影,极为熟悉。
她一失神,便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铁片紧紧裹住,后又重重摔在地上。
这次,她离那两人更近了。
熟悉的面孔,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没有看她,只是微微颔首,半跪下来。
“恭迎师尊……”
“恭迎师祖!!”
那老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习惯性地捋捋胡子,示意众人起身。
“都退下吧,我跟你们师叔,有话要说。”
待众人退下,老人将陆三通交给了谢青和王汐,道:“一百年的闭关,你们两个可有长进?”
熟悉地威压再次施下,同样是雪花一样密集地刀片,像他们二人袭来,王汐抽出长刀抵挡。谢青掐决御符防御。
“使出全力。”老人命令着。
话音未落,便听到金属破风的声音,数十枚钢针刺向二人,二人下意识躲开。心中替自己捏了把汗。
“就这种程度?”老人推开门,示意谢青和王汐进入。
二人被面前的景象震惊了。
入眼便是巨大的藤蔓,虽然已经破碎了,但是那藤蔓上细小又冰凉的刀口,仍旧触目惊心,其次是满地的狼藉,还有屋顶一个巨大的窟窿。
“师尊,莫不是?”
老人摆了摆手。
“一百年了,你们两个当真是没什么长进。”
“老朽觉得,你们两个的论述,或许是对的,不过,你们需要一个合适的对象来证实。”
他指了指困在一旁的陆三通。
哪里还有这个人的影子?只剩下一堆融化后迅速凝固的铁水。
“师尊,这?”王汐指着那一坨铁水,一阵发愣。
老人爽朗地笑着。
“火烧你给我听好了,现在,你,我和江山,细算下来,可用战斗力只有我,所以跟这么一大帮子人打起来,毫无胜算,能不能回到洞里吃你的宝贝嫩仙草,就看你的脚力了。”陆三通骑在驴上,可无论陆三通怎么说,火烧仍旧是一边低头嚼着草,一边慢悠悠地往山门溜达。
陆三通也懒得管,索性说着火烧的意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呗。反正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人总是怕恍惚,陆三通觉得,恍惚间,她回到了现代,在一个午后,邻家的哥哥骑着单车,载着自己晃晃悠悠的,去不远处的小卖店买水果棒冰。
不知晃悠了多久,陆三通觉得火烧停了下来。她的思维也随着回到了现实。
面前一个赤衣白发的男子似笑非笑地站在她的面前,手里正拿着一把看起来就很鲜嫩的草料。
果真是,有奶便是娘,陆三通心道,怪不得火烧一路走走停停,嘴也没闲着。
“原来是你。”陆三通从火烧的身上跳下去。转身离开,迎面却被一个人撞了满怀。
熟悉的茶香萦绕,这么一撞,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陆三通自诩天不怕地不怕。
唯独跟他重逢,她怕了。
她抬着头,看着那熟悉的温和笑容,明明是相同的脸,却又没有办法再跟以往那张重合,平添了几分陌生。
谢青看着面前这个脏呼呼又有些瘦弱的孩子,心底总是有些熟悉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句话,陆三通只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肯让它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