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顾凝一直忙着配合交警的事故调查,也和负主责的货车车主私下谈过几次。
对方是生活拮据的一家四口,为了不让一家之主沾上刑拘的污点,几次向顾凝请求赔偿私了。
顾凝考虑之后,觉得错不在他一方,便同意了庭前和解。于是没过几,对方便一次性把重额的赔偿金全部打过来,然后就再见不着人影。
顾凝向医院请了长假,把工作上的事情交接完后,已经到下班的时间。
公交车上。
到处弥漫着浑浊的气味,人们的鼻间被腐朽的空气死死地罩了住,找不到一丝清爽的空隙。
顾凝坐在最后排的角落,无视着车厢那上上下下的拥挤。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震动的玻璃窗上,手上摸索着套在食指上的戒指那个父母研发的记忆储存环样品,一双杏眼垂下,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布满雨滴的车窗上。
雨滴被风吹赶着、或是被水流拉扯着坠落,有早有晚,却无一幸免。
“这几个月,别坐公交了,下班等我过来接你。”耳边蓦地响起这句话,顾凝眉头轻动,一滴泪毫无预兆地匆匆滑落。
这句话,钟温谨只履行了不到三个月。
身子猛地向前一倾,脖间项链的吊坠从衣襟间蹦了出来,撞到顾凝的下巴上。这突然的失衡让她惊神,心跳快了好些拍,然后便听见一阵长长的“呲”的刹车声和人们的骚动声。
顾凝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回车内。
就在这一眼之间,满车的人忽然一个个没了踪影,只留下三两人在前面分散坐着,耳边细碎的话语消失,空气也在瞬间变得清新。
“没事的、没事的……”顾凝在心里默念着,安慰自己一定是方才睡着了。
她机械地转转头,顿时愣住了
车窗上,一片明净。
清晨的日光透过玻璃,在顾凝的手臂上投下阴影,竟然,还带着点点暖意。
顾凝再无法抑制住自己惴惴不安的心跳,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了握脖间晃动的白色吊坠,这是她从到大的习惯,好像如此便能让心也安定一些。
闭着眼睛数了十下,等鼻间再次充斥着浑浊的味道,顾凝才定下神儿,睁开眼。
“友道医院到了,开门请当心……”
拽着身上的黑色挎包匆匆挤下车,顾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仰头看看不远处开始亮起灯光的住院部大楼,呼吸有些发颤。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顾凝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寻常。
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会突然回忆起以前的一些细节,场景甚是清晰,后来时不时地出现幻听,而从几前开始,她的状况竟然发展到了幻视的地步。
缓缓撑起伞,顾凝轻叹一口气凭着自己心理科医生的浅浅资历,不知道能不能治得住这病情?
如果她真的得了病。
顾凝要去的病房在七楼的走廊端头,这一层的病房都很安静,米白色的墙面干净却透着寒意,过道的地面刚刚被拖过,向上泛着潮湿的水气。
“妈。”
“嗯……”
“我来吧。”
这间是重症观察的单间房,床位旁坐着一名年近半百的女人,刚刚正给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擦胳膊。
那女人转头见顾凝进来,立马站起身,原本保养得白嫩富态的容貌,这些已被悲恸与疲惫夺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