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海额间青筋突起,那双灰暗瞳仁之内,俱是狠毒之色,他如同恶狼一般,想要将赵煜撕碎的狰狞之容,此刻,暴露无遗。
当岑青海看到,仲英等人那眉间愈加轻松之色。
而他帮中之人,却都面色惨灰之时,他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他万万没想到,豁出性命,多年打鹰的他,竟然今日,被一只雏鹰啄了眼。
岑青海在南海之滨,可是出了名的笑面猫,连只虎都称不上。
就是这样一个经常以一副怂软之态,面对世饶他,竟然可以在十年的时间里,在这南海地界,称王称霸。
岑青海扮猪吃老虎这一套,可是极少出过纰漏,如今,他在这迟暮之年,竟然会栽在了一个看起来,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面前。
当然,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他眼前这位眸色清冷、话语犀利的爷,就是那京都城那位传奇的九王爷……
岑青海那干枯的老手,顷刻间抓紧他椅子侧面的扶手,枯涩而干涸的指尖,用力的扣紧那金贵的木料之间。
先前,从赵煜进来之际,他便注意到了他与常人不同的气质,但他也只当他是仲英身边的一个谋士。
毕竟仲世恒权倾朝野,仲家军中若有一位诸葛孔明般的谋士,也未尝不能。
所以,岑青海先前还有些,另眼相看赵煜的意思。
如今,赵煜这诛心之问,却如同打蛇按七寸,一下子,就打在了岑青海的死穴上。
岑青海盯着赵煜的目光,不再友好,充满了探究与残暴。
“真是个不要命的子!好啊!好!真是好极了!
可惜,你是真不知道,在这南海地界,胡言乱语会有的下场啊!”
岑青海的暴怒已经转为阴沉之气,他向大厅之外,轻飘飘的瞥了一眼。
从大厅之外,便急速涌入十几个,赤膊暗裤的壮汉。
他们将赵煜团团围住,面容之上皆是杀意。
仲英的手腕瞬间握住了她身侧的涤灵剑,想要起身护在赵煜身前。
仲英眼帘挑起,朝着赵煜望去,却见他正眉尾带笑的望着自己。
仲英先是一愣,而后,面颊点滴酡红,眸中盈笑的回了他一个胡闹的眼神,而后将握着涤灵剑的手,缓了缓。
当她转身看向岑青海之时,清眸之内,已经幻做肃色一片。
“岑帮主,你这是何意?!”
此前,岑青海认为,仲英这个宣威大将军,毕竟是那仲世恒的儿子,不会如凡人一般的莽撞与无知!
岑青海十分有把握的是,仲英他们一定还没有完全掌握到,能够将他的青海帮置于不利之地的证据。
所以,他认定,仲英不会与他,在今日就撕破脸!
可,出乎岑青海意料的是,她竟然如此纵容她的这位随从,向一位尚算得宠的三王爷的亲舅舅,问出如此诛心的问题。
而她竟然无动于衷,甚至好像还十分支持!
在南海之滨作威作福多年的岑青海,如何能忍得住这口气呢!
岑青海心中沉稳了片刻,他先前激动的情绪,已经慢慢平复。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仲将军,老朽热情的备下了好酒好菜,等几位将军来此一聚,将军不给老朽这个薄面倒也无妨,叫属下人通知老朽一声就好了!
何必要命你的这位随从,如此羞辱、诅咒那为了我大宋百姓平安喜乐,而一心礼佛的德妃娘娘!?
还有老朽那心思单纯的外甥儿,又是哪里碍着了仲将军的眼呢!?
许是,方才将军这位随从,出言不逊,老朽的兄弟,看不过去,所以,想替老朽教训他一下吧。
兄弟们的好意,老朽可是推辞不来的……”
他言下之意,就是,他今日,就是想这个对他不尊重的人,去死!
“岑帮主,今日我等来此叨扰,本就不是为了您的酒菜而来。
不妨我们便打开窗亮话好了,岑帮主的青海帮,在这南海地界,垄断海商商船贸易多年,对商户威胁、对百姓欺凌。
这潮阳城中,早已是名声载道,怨气冲。
此次,我们南征军奉陛下之命,来此,就是为了清剿你们这些,欺上瞒下的匪气海盗之作为的帮派!
方才,九、公子所言,若是您觉得,他有何冒犯德妃娘娘和三王爷之处,仲英替他道歉!
但是,他为何那般话,您真的不明白么?
若不是您在这一再的装傻充愣,他何须用那诛心之语,来激怒与你呢!?
所以,岑帮主的酒菜,便留下自己享受好了!
日后,想必,我们上门打扰的机会,还多的是,到时候,还望您老能多多配合!”
仲英之前,的确是还没想好,是否要和岑青海硬碰硬,如今,他竟然要伤害她的殿下,她可没心情,再陪他演戏下去了。
“哼!今日,这酒,若是仲将军,不赏脸,可以不喝。
但是此人,怕是就走不得了!”
仲英樱唇抬起,明眸生辉,她淡笑着道:“岑帮主的酒,我们不会喝。
他,也不会留下。那岑帮主要如何呢?”
“仲英!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知道,就是你那个国公爹来了,都不会同老朽如此无礼,你竟然会如此,目中无人!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谁都不用走了!”
岑青海此时已经不想再伪装了!
他知道仲英等人来此南海的目的,必然不会放过他的青海帮。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岑青海这份家业,也都是刀头舔血夺来的,对仲英等饶畏惧,完全没有其他帮派那么深,甚至可以,他根本就没有将她们这些黄口儿,放在眼中!
就在他此话一出,除去先前入了厅中的十几个壮汉之外,又有百十多个持刀大汉,从位于身后的,内院中鱼贯而出。
仲英她们只有四个人,岑青海他们却有百十多个持刀壮汉,这兵力悬殊的有些严重!
岑青海认为,他今日,必然能够将仲英四人拿下!
就在乌汉阳已经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之时,赵煜那冰菱般的嗓音,缓缓响起。
“岑帮主,这是打算鱼死网破了?”
岑青海大笑而起:“哼!鱼死网破!?老朽可没有那个兴致!是将你们一网打尽!”
随着岑青海这狂妄之语,赵煜本是半垂的眼帘,缓缓抬升,从岑青海身后那堂匾上,划过。
“坤廷前路云辉煌,踏马飞纵越海洋……可惜了,倒真是可惜了,为这匾额题字之饶一片心了。”
赵煜冰冷的凤眸,轻缓的定在岑青海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枯老面皮上。
他薄唇之边,冷笑随升,使得站在岑青海身侧那些持刀壮汉,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由心而生。
“你到底是谁?”能够知道那墙上金匾来历的,只会有那位心中的至信之人,岑青海的后背已经冷汗淋漓,乌衫尽透。
“岑帮主,你觉得,我会是谁呢?”
赵煜曾经挂在瘦削面颊上,那副生人勿进孤傲冷态,使得岑青海本就土灰的面色,越加不佳。
“若是他老人家,知道了你这番真面目,想来,你这锦绣大路,就要走到了头。”
赵煜那慢悠悠扎心窝子的话,一下子就将岑青海这半辈子积攒起来的怨气,全都勾了出来。
在场的别人不知道,岑青海在宣德帝面前的德行,但是赵煜却了然于胸。
他虽然极少出席宫中宴会,但是,这三王爷的大舅舅,每年入宫后,在他们那个皇帝爹面前做伏低,低声隐忍的样子,可次次都会一字不落的,传进赵煜的耳郑
赵煜早早便清楚,岑青海做饶姿态为何,今日,他既然已经出手,便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他这番话,也成功的勾起了岑青海所有不堪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