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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鹿看似并没有感受到九王爷打量的目光,只恭敬的站在一侧,等着他的回话。

实则在他方才见到赵煜真容的那一瞬,眼底便已经划过了一抹流光,那光芒稍纵即逝,令人无从探寻。

凉薄的玉色之音,在他面前响起:“既然是父皇他老人家召见,本王又如何会不去呢?……

那便辛苦祁亲从,前面带路吧。”

“是。”

祁鹿拱手转身,统领着随他同来的皇城司众人,前行带路。

仲英得了赵煜的示意,上马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尚未入城,仲英命乌汉阳率领仲家军将士,直接回了城南十里的军营。

赵煜又命白霖护送墨禅子与樗里云,先行去往誉王府。

这样只留下仲英一人在他的马车外,随行入宫,面见宣德帝。

祁鹿一人一马,走在皇城司众人之首。

从仲英的角度看去,他已经完全不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明朗灵动的少年了。

而在赵煜的眼中,皇城司中的人,都是他那位在龙椅上端坐着的父皇的爪牙。

这个祁鹿看上去虽颇为干净秀气,处事又十分的有礼有节,可但凡那皇城司里的亲从亲事,向来多是狂行放纵,高高在上的。

除了那个总执事路名,做的滴水不漏,稳健内敛,其他的人,大都不是什么善于收敛锋芒之人。

祁鹿此人,竟然能在他一个手中没有任何兵权,身后没有几个支持者的病娇王爷面前,如此的恭敬谦和,怕是个城府极深的才对。

马车之内,赵煜的心思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祁鹿身上,停留了半刻。

听他那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意思,他似乎还想着与仲国公府,继续牵扯下去。

皇城司的人,想着与手握兵权的国公府,攀上关系,这是他那个皇帝爹的授意,还是他自己的小心思!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皇城司众人护送他们到了皇城外,便全部告退,祁鹿同等在宫门口的内侍公公,交代了几句,也向着赵煜行了礼,停步在了宫门外。

他在临分别前,还特意同仲英说,三日后他休沐之时,会备好礼物亲去仲国公府,登门拜访。

仲英表示欢迎之至。

祁鹿这套说辞,倒是应了赵煜心中的猜测。

他今日的突然出现,绝非偶然,仲国公府里看来有他感兴趣的人或事。

轿中之人的眉间如寒冰镌刻,掌心微握。

九王爷喃喃自语:“三日后?哼,你倒是还挺心急的……”

入了皇城,空中已月色初现,宫中寂静,往来宫墙两侧的禁军有序的巡查,赵煜下了马车,乘上了皇城门内备好的软轿。

仲英亦起身下马,解除佩剑交到宫门口的禁军执勤人手中,她步履轻盈的随行在软轿之侧。

垂拱殿,戌时。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安康如意。”

九王爷赵煜在张公公的引领下,入了垂拱殿,冲着矮榻之上的宣德帝,下跪问安。

仲英佩剑一解,倒是少了几分杀气,多了一些柔和之意。

她在赵煜左后方,屈膝跪地,朗声道:“臣仲英,拜见陛下。”

“平身,煜儿,小将军,这江南之行,一路上辛苦了。

快来人,赐座。还没回府呢,就被朕叫来这儿问话,且歇息下,喝上一碗茶,再说。”

“儿臣谢父皇体恤!”

“臣,谢陛下圣恩!”

宣德帝又命人去传了膳,说是让他们一会儿在宫中,用了晚膳再出宫。

赵煜与仲英在垂拱殿中,坐下喝了宣德帝赐的茶,又听他问了些这段日子,他们遇到的人和事儿。

宣德帝对于他们此番江南之行,甚是满意,言语之中皆是褒奖之词。

就连对着他向来心存芥蒂的仲家儿郎,今日也是面容和善、欣赏之意溢于言表的。

除了噬心蛊之事,他们都毫无遗漏的对宣德帝讲的清楚明白。

宣德帝龙颜大悦,着张公公记着提醒他,第二日朝会,要赏赐给他们二人之事。

垂拱殿中一片和谐之气,赵煜暗酌,待到一会儿,宣德帝有几分醉意之时,他便跪地坦白仲英的身份,并请旨,求宣德帝给仲英一个赦免。

看在她曾经立下的功,此番得的民心,赵煜相信,宣德帝会乐于给仲英一个恩典的。

毕竟,如果她入了誉王府,做了九王妃,那仲家的军权,也算是有一部分,到了赵姓人的手中。

赵煜笃定他这位父皇,应该会答应他的请求。

可就在御膳才端上桌,他们还没拿起筷子的时候,一道呼喊声从殿外传来。

“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兵部尚书一身官袍,凌乱不整,拽着皇城司的路名一同前来。

尚未入大殿之内,兵部尚书那老态的声音,便已经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被他紧紧拽着的路名,虽然没有他那么慌乱,但是面容之上也布满了愁云与焦急之色。

宣德帝见了如此殿前失态的兵部尚书,本是和颜悦色的面容,瞬间便了天。

他怒斥道:“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的!?简直不成体统!”

兵部尚书都启此刻也不得什么龙颜大怒,只如泥鳅一样,迅速滑入垂拱殿的大门。

他声音不稳,步履虚浮,跪地而哭诉道:“陛下,青州边境传来密报,钱鼎德他反了!

钱将军他、他投靠了西夏李元昊,打开了青州城的大门,如今,那西夏狗贼已经占领了青州城,准备朝着我大宋境内,发兵了啊!……

陛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路执事,你快跟陛下说,青州城破了啊!

陛下!……”

“什么!?……你此话当真!?”

宣德帝这话是对着路名说的,他看出来都启已经完全没了心神,便将目光放在尚算平静的路名身上。

路名附身道:“都大人所言不假,钱将军,确实反了。

皇城司一刻钟前与兵部同时接到了密报,想来,中间有人,拦截了消息。”

路名之意,按常理,青州一出事,钱鼎德一有异动,他们皇城司的探子,便会发来密报,但是如今他们竟然和兵部同时受到了消息,那说明,西夏的奸细,在他们的消息传送时,做了手脚。

“钱鼎德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枉费朕如此信任他,他竟是如此回报朕的!

此前,边疆密报不是说,李元昊和吐蕃混战半年之久,兵力亏虚,滚回老巢休养去了么?

怎么会突然进犯我大宋边境!?”

洪州和银州如今如何?

龙将军和樊将军那儿,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咳咳咳……”

宣德帝急火攻心,本就已经病根深种的身体,如今听了这个消息,可谓是急火攻心,怒不可遏。

只见他大声咳嗽之后,身侧公公的手帕之上,竟然见了血。

赵煜素日的咳血,是他以内力催动,为了掩人耳目的。

宣德帝这口血,可是货真价实,比真金都真的。

张公公见了素白锦帕上的血印,即刻泪如雨下,他颤着声道:“陛下,陛下,您的保重龙体啊,这边疆之事再急,也不能拿您的龙体去折腾啊!陛下。”

宣德帝摆手,示意张公公退下,他的身体,他自己心里清楚,一口血,要不了他的命!

只是这西夏李元昊突然的进犯,着实令他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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