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大明藩王可举兵诛讨，以清君侧！”

朱元璋留下的祖训，朱允炆可谓是记忆犹深。

但他深知，这条政令提及的乱臣不是由藩王定义，而是身为天子的自己才有权决定谁是奸臣、乱臣！

并且是否要讨逆，也要自己的颁下旨意才能执行。

而眼下。

朱榑竟敢打着洪武祖训为旗号，公然造反。

这对于根基不稳的建文新朝来说，无疑一件棘手的事情。

因为百姓们会认为，真是朝廷出了乱臣，齐王才被无奈发起靖难之役。

这一节。

黄子澄和方孝孺自然也明白。

他们仿佛看到汉景帝时期的晁错，就是自己的下场。

因此。

这两位力主削藩的重臣，当听到‘诛乱臣、清君侧’时，皆是身心俱震。

“其心可诛，反贼朱榑其心可诛啊！”

方孝孺稳住心绪，拱手道：“臣恳请圣颁布圣旨，将反贼朱榑的罪行昭告天下，并即刻派出大军征讨！”

没错。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晁错。

方孝孺唯有用渔轮战将朱榑反贼的罪行坐实，才能洗清乱臣的嫌疑。

可是他并不知道。

这世只有成王败寇，没有对错与忠奸之分！

如果朝廷能压住造反之势，造反者自然就是反贼。

那么他们这些力主削藩的文官，也会成为大明功臣。

如果朝廷压不住造反之势，造反者就是靖难的正义者。

那么他们这些力主削藩的文官，便转变成大明的乱臣。

而此时的朱允炆，当然不会认为方、黄二人是乱臣。

所以。

他对方孝孺的话极为认同：“方爱卿所言极是！”

“文渊阁听旨，拟诏将反贼朱榑的罪行发往各地州府，昭告天下！”

“臣遵旨！”

“魏国公、长兴侯听旨，朕你们二人各率十万大军，前往济南府征讨发贼朱榑！”

“臣遵旨！”

徐祖辉无奈，只好与长兴侯耿炳文一起走进殿中，拱手领旨。

“国出叛逆，天下不安；如今我大明又到了国难当头之际，望各位臣工齐心协力与朕共度难关！”

朱允炆从龙椅站起，向文武百官躬身一拜，而后大步离开了。

宫廷宦官急忙用尖锐的嗓子喊道：“退朝！”

……

魏国公府。

徐祖辉回到家中，向正妻林氏说道：“夫人，齐王在济南发起靖难之役，圣下旨让我即日率大军征讨，府里诸事就拜托夫人了。”

“昔日齐王在应天时，就性情凶暴多行不法，如今果真是他率先发起靖难！”

说到这里，林氏将声音压低：“夫君，北平的燕王又来密信了。”

徐祖辉面色一沉：“速速把信烧了，我不想看。”

在这种时候，他不用看也知道密信里写的是什么。

无非是拉拢自己为他朱棣篡权造反做内应。

只可惜。

人家齐王比你朱棣快了一步啊。

“父亲，我听说青州齐王反了，是真的吗？”

正在徐祖辉思虑间，一名神色匆匆的少女奔了进来。

她肌肤胜雪，双眸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但此时，那冷傲灵动中却有隐隐带几分忧色。

没错。

她正是徐祖辉三女徐芸。

“嗯！”

徐辉祖点头说道：“齐王的确反了，圣已经下旨，让我几日后就率大军征讨。”

徐妙锦闻言，秀眉蹙得更深了：“父亲能否带我一起去？”

“胡闹，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你一个妙龄少女如何能随军？”

“我……我想去见见贤烽！”

“不可，他乃齐王之子，复巢之下，安有完卵？！”

“可是……可是……”

“如今你已到出阁年龄，待为父出征归来就给你找个好夫家。”

徐妙锦美眸噙泪，嘶吼道：“不……我这辈子非贤烽不嫁！”

说起来，她和朱贤烽从小就青梅竹马，并且曾经还订下过婚约。

只因在数年前。

朱榑因一次军功之争得罪了徐达，这婚约就被解除了。

随后。

朱贤烽跟着朱榑去往青州就藩，两人一别已有七年。

但从小埋下的感情种子，让徐芸一直未能忘怀。

“无理取闹！”

徐祖辉也来了火气：“你爷爷在世时就把你们的婚约解除了，更何况如今齐王一家已是反贼。”

“父亲，我……我求求你，带我见贤烽一眼，一眼就好！”

面对徐芸的执着，徐祖辉只好语重心长道：“芸儿，忘了这个人吧！”

“忘？怎能说忘就忘？”

徐芸苦涩一笑，失魂落魄般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唉！”

徐祖辉看着女儿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而后对夫人林氏道：“夫人，你趁段时间给芸儿物色一个好夫家，待我回来便为她完婚！”

林氏思虑一会儿，说道：“夫君，你觉得方大学士之子方中愈如何？”

“如今方大学士皇宠日盛，权倾朝野是迟早的事，若将芸儿嫁给他儿子，也辱没不了咱魏国公府。”

徐祖辉闻言，摇头道：“方孝孺？此人刚愎自用，不知变通，待得圣削藩之策巩固，他必然不能长久于朝。”

不得不说，徐祖辉看人眼光还蛮准的。

如果按照历史正常发展。

这位头铁硬刚的方孝孺，会在几年后成为第一个被诛十族的人。

当然。

朱贤烽以后会不会诛他十族，还要看他是不是真的头铁。

徐祖辉两夫妻，又商量了一阵。

不过，最终也没选出合适人选。

而此时。

随着出征旨意颁布，整个应天府下都开始进入紧张的运转中。

一骑骑快马、一车车粮草不时奔行于街道。

京师百姓听闻齐王造反。

有人愤怒的大骂朱榑狼子野心，也有人惶恐天下又掀起战乱……

几日后。

粮草齐备完毕。

徐祖辉与耿炳文各领十万京师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济南而去。

可在这二十万大军中，却混进一位极为俊俏的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