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包好,大家用过午膳后,又玩闹了一个下午。除了季梦嘉有些烦人外,好在季源汐和温墨柔没再找自己麻烦,温墨怜倒也舒适。眼瞅着傍晚了,主人家问要不要留下吃晚饭,大家才惊觉玩太久了,忙一个个道别了回家。
一回到将军府,温墨柔便火烧火燎地向自己院子跑去。别看她今天玩得高兴,心里面却一直惦记着正事。
黄连正洗着衣服,温墨柔忽然出现在她眼前,一把将她拽起,追问叶大夫的事。黄连开始还装作不知,紧接着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认错。
原来那天香秀找来,让她把话带给小姐,可那天小姐回来后心情好像不好,她就没敢多嘴,想着等第二天再说,没料到后来就给忘了。直到小姐和叶大夫相认,她才又想起这事来,可此时说什么也晚了。况且小姐还因此事误会了二小姐,黄连觉得祸闯大了,就更不敢承认了。
那些天她一直提心吊胆,还不住安慰自己,反正二位小姐关系不好,多这一件事也无妨。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这心才刚刚放下,没想到就被发现了。
黄连噼里啪啦一通哭着招认,温墨柔气得将地上的水盆一脚踢翻,淋了黄连一身。想起上午的事情她脸上就火辣辣的,她还没在温墨怜面前这么丢人过。
“你!你...”温墨柔抬起手想要打黄连,可看到她湿漉漉的头发和哭红的眼睛,又有点舍不得了。一旁的乌梅见她犯难,忙解围道:“你这个死丫头,耽误小姐的事还敢哭,自己回屋反省去,晚上不准吃饭。”说着,她把黄连推走了,留着温墨柔一人在原地生闷气。
另一边,温墨怜回府后便一直待在屋中休息。今天说了好些话,让她此刻总觉得中气不足,吸进去的气都是虚的。重生后精神大不如前,她也不晓得为什么,也许这是重生必经的过程吧,不知梁戊峰是否也是如此。
正当她懒懒地趴在桌子上时,温墨柔来了。她强打着精神站起来招呼,温墨柔却站在门口不进屋:“不用忙了,我说句话就走。我...”
话说到一半,刚好香秀端着点心走了进来,她立刻又闭上了嘴,抠抠手指头,左顾右盼。
“柔姐到底有什么事吗?要不吃点点心坐下来说吧。”温墨怜问道。
温墨柔终一脸不自在地开口道:“师叔的事情我核实过了,确实是我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
“呃...”温墨怜和香秀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意外的神情。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温墨柔的道歉。
“咳咳,那个——”温墨柔梗着脖子继续说道:“我这个人一向敢作敢当,既然是我误会你了,害你今天不高兴,除了道歉,我还会答应你一件事情来补偿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我都会尽力达到的。”
顷刻间,温墨怜有种类似于受宠若惊地感觉,忙摆手推脱道:“不必了,我什么都不需要,白天的事就过去——”
哪知香秀突然插话道:“大小姐能帮我们介绍个大师吗?”
“大师?”二位小姐异口同声道。
香秀亮着眼睛说道:“对,大师。法力神通、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那种...”感受到一道责怪的目光投来,香秀声音越来越小。
温墨柔捏着下巴,低头想想,说道:“前些日子听说天龙寺来了一位高人,是主持的老友,能卜算人的前世今生,京中很多夫人都托人去找大师算命呢。这应该可以算是法力神通了吧?”
她转了转眼睛,一握拳,胸有成足道:“好,这件事情我来安排,你等我消息吧。”说完便如释重负地走了。
温墨怜忍不住数落起香秀:“怎么越发没规矩起来,什么大师,我说要去了吗?”
香秀撅起小嘴道:“上次小姐明明答应我了,不带反悔的。”
上次?温墨怜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你也不该跟她说...唉~”她叹口气,真是拿香秀没辙。
温墨柔果然雷厉风行,第二天便带过话来,三日后上天龙寺。
天龙寺,建在京郊群山中最高的山头上。因历代住持都是得道高僧,这里常年香火旺盛,而最近这段时日,来往天龙寺的人更是多出了平日的两倍,原来他们都是来看主持的老友——东方大师的。
寺中的僧人正守在一处院落的门口,拦住众人说道:“没有预约的施主且先回去吧。来得人太多了大师也见不过来呀。”
这时,一辆马车驶来,停在门前不远处,接着三位小姐款款走下车。看她们的行头就不是普通人家,围在门口的人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随行的丫鬟上前说道:“小师傅,我们是季相爷家的,我家夫人跟住持说好了的。”一个灰衣小僧站出来,将她们引入院内。
原来今日的行程,是温墨柔托季源汐求着季夫人给安排的,所以季源汐也跟着温家两位小姐一同来了。
经过弯弯绕绕的小径,一行人来到一座房屋前。
“东方大师就在里面,请三位小姐在此等候,待里面的人出来了,三位再依次入内。”僧人介绍着。
没多久,一位妇人喜滋滋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接着,季源汐率先进了屋。
“一会儿你进去以后想问什么?”温墨柔压低声音问道。
“恩...也没什么。”温墨怜答。
温墨柔等着她反问自己,可半天也不见她再开口,便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玩起鬓间一缕秀发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季源汐才铁青着脸走出来,温墨柔见她神情不对,忙上前关心道:“怎么了?难道是大师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季源汐摇摇头,边推她进去边说道:“没事儿,你快进去吧,不用管我。”
温墨柔心中打着鼓,进了内间。
隔着软帘,对面坐着一位老者,依稀看得到他银白色的头发就那么随意披散着,长长的眉毛和胡须也都是银白色,他还穿了一件白袍,乍一看还真像是位世外高人。
“坐。”大师向地上的软垫一指。
发愣着的温墨柔忙礼貌地行个礼,然后坐下来,将自己的生辰八字递了进去。
大师看看纸条,问:“想要算什么?”
温墨柔忽然扭捏起来,小声道:“姻缘...”
一只苍老的手伸了出来,将帘子掀开一角,片刻过后又缩了回去。
“从你的生辰八字、以及面向来看,你此生顺遂,一路皆有贵人相助,虽坎坷不断,但都能化险为夷。唯有这姻缘...”
大师顿住了,搞得温墨柔一阵紧张。
只见大师捋了捋胡子,思索片刻,才说道:“不好说,要看你自己怎么去想。总之,你此生乃凤命。”
温墨柔大惊失色,也顾不得问前面“不好说”是指什么意思了,脑子里只一直回荡着两个字——凤命。这么说,自己真的要嫁给太子?为什么心中会有一丝不甘呢?
“大师,我的命数还会改变吗?”温墨柔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大师指着一旁的沙漏,说道:“你看,这每一粒沙子落下,旁边的沙粒也会随之滚动。每个人的命数也一样,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也会因他人的变化而产生影响,但不管怎样,它们最终还是会落下来,然后静止。我能说的就这么多,天机不可泄露。你回去吧。”
温墨柔没有听懂,大师怎么寥寥几句就把她打发了?她还想再问,却见大师已把身子转向另一边,不再理她,于是只好草草谢过,心烦意乱地出去了。
当门再次打开,温墨怜缓缓走进屋。坐定之后,当她隔着纱帘对上了大师的眼睛,瞬间呆住了。虽然看得不真切,但这双眼睛,她认得。
这是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