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姜汤,梁戊峰觉得身子舒服多了,便开始谈正事。
“地方找好了吗?”梁戊峰问。
六皇子道:“按三哥的要求,我总共选了两处合适的地方,就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亲自看过了再定夺。”
“那就明天吧。”他随口活了一句,忽又想起一事,道:“不行,明日约了柔儿,后天吧。”
“三哥又约了温小姐?她不是生你气了吗,怎么,你们和好了?”六皇子神情暧昧地问道。
梁戊峰活动了活动脖子,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生什么气...啧,你小子,不关你的事,管好你自己就成了。对了,刘二还没出现吗?”
一提这事,六皇子的气焰顿时消了下去。为了这个人,他下了很大的工夫,可就是不见半点回响。若不是因为三哥每次说的都中,他都有些怀疑这个人到底是否存在了。
“刘二没出现,那总该有几个可疑的人吧?”梁戊峰追问道。
“有有!”六皇子连声道:“确实温家军里有几个新兵,底子有点不干净,我本来是想全部查清再跟你说的。”说着,他又低下了头。
“不用查了。”梁戊峰道:“上次给你说的那人,你抽空带她去认认。”
六皇子有些为难,上次三哥跟他说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可能。再怎么说也是温将军的二女儿,能随随便便带着人家去军营里认人吗?毕竟自己还在温将军手下做事,这事要是被温将军知道了,那后果...
梁戊峰看他神色犹豫,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问道:“怎么,有困难?”
“嘶...唉...三哥,你看你也回京了,要不把我转到你那里吧?”六皇子满脸殷切地望向梁戊峰,眼神也变得天真无辜起来。
梁戊峰实在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挥将他的脸推开,无奈地说道:“好好好,等这次大事成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的事情终于谈好,梁戊峰起身准备离开。
他刚跨出门,站在屋里的六皇子突然开起了玩笑:“这么急着走,该不会又要去做采花贼了吧?”
“臭小子!”梁戊峰拿着手套朝六皇子的面上一扇,六皇子忙后退一步闪开,露出谄媚的笑容。
“我已经许久没去过了,好吗?我可是答应过柔儿的。”梁戊峰一本正经道。
六皇子的笑容里略带了三分醋意,笑到最后索性不笑了,板着嘴道:“又是她...三哥,你可别忘了,你娘已经在给你物色王妃了。”
说完,他“哐当”一下将门合上了。
梁戊峰站在门外,轻轻叹了口气。淑贵妃私下找人联系季大人的事情,梁戊峰一早就发现了。虽然她的这个打算无论怎么张罗都是徒劳,但给梁戊峰还是添了很多烦恼。
此时淑贵妃自始至终都没有跟自己商量过,在她的眼里,仿佛也不需要跟自己商量,从小到大,自己一直都只是她争权夺势的一颗棋子,有时候他真的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
其实不论她怎么折腾,梁戊峰都可以容忍。但这次竟然找到季家,看的还是柔儿最好的闺中密友,这事万一被柔儿知道了,怕是要跟自己生嫌隙了。上一次好不容易才将她哄好,眼下若她再生气,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回想起上一世,温墨柔虽也是大小姐脾气,但也没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翻脸。梁戊峰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也许是因为她年纪尚小,等将来嫁了人,性子就稳些了。至于上一世,也许新婚的时候本来也是这样的,只是时间隔世,自己记不大清了。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地走啊走,一抬头,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将军府的院墙外。
“嗨,还真让六弟给说着了。”他一敲自己的脑袋,掉转头打道回府了。
“咕,咕”一只鸽子从天空中飞过,落在了六皇子的窗前。
梁戊远从鸽子腿上取下信件,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事已办成。”
他双目无神地望向窗外,“呵呵”地冷笑了两声。
第二天,因为跟温墨柔约了看戏,梁戊峰早早来到戏院等候,可一直等到傍晚,都不见温墨柔出现。
他担心温墨柔出了什么事,便偷偷跳进她院子里,却发现温墨柔正安然无恙地坐在灯下看着书。
他很想直接进去问问,又怕惹柔儿生气,便又跳了出来,重新走正门,托府里的下人问一声。
没一会儿下人就出来回话,说大小姐吩咐了,与太子大婚在即,为了避免旁人说闲话,从今起不见外男。
这下梁戊峰彻底迷糊了,柔儿这是生自己的气,还是有人说了闲话?
强忍了半天,他终于按捺住想要冲进去问清楚的心,没精打采地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温墨怜就回来了,刚好看到他远去的背影。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幸亏晚了一步,还好没跟他撞个正着。虽然之前已见过好几面了,也都相安无事,但那都是柔姐在一旁,说不定他只是一时装的。反正对于这个脾气暴躁反复无常的人,自己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可人生的事情,往往不是你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
眼瞅着就要离开京城了,该安排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眼下让温墨怜牵挂的,也就剩一件事情。
翌日一早,温墨怜便让香秀安排马车,要去天龙寺一趟。
白先生一直没有消息,尽管温墨怜对此有气,可在走之前,她还是想再去白先生的院子看一眼。
同往常一样,温墨怜让下人们在门口等着,自己独自进了院子。
相较于上一次,这一次来,院子里所有的摆设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蒙着灰更厚了。
看来此处再无人踏足,也许他们已经放弃调查白先生了。想到这些,温墨怜稍稍松了口气。
她从廊檐下走过,再回头看,只见身后留下一串脚印,像极了走在薄薄的雪地上。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初雪那天,微微雪花散落在屋檐下,只是再无人陪她喝茶赏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