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狱内，一双宛如鬼的瞳仁幽幽睁开了眼皮。

姚千月第一次将鬼眼完全睁开，以至于从眼眶内逸散出浓重的黑色雾气，宛如毒蛇一般攀附缭绕在他身躯，显得好似一尊地狱爬出来的鬼，尤为可怖。

自他鬼眼之中，迸射一道极为幽暗的光，阴冷、晦暗还有沉重的死气，正源源不断的注入鬼脸獠牙雕塑。

悬浮半空的雕塑被一团浓重死气的黑雾缭绕包裹着，雕塑的边角料微微脱落了一点——这看似没什么大不了，却让鬼影肃穆而又惊喜。

要知道，这可是先古时代赫赫有名的锻造师锻炼打造的，其中所倾注的心血自是不必多说，单单能关押禁锢一只厉鬼无数岁月，用的材料又岂会是什么俗物？

即便雕塑很慢的被融化了一点边角料，在鬼影看来这就已经意味着成功一半了，距离彻底炼化此物，也只是等候上多久的时间问题罢了。

只不过，姚千月缺的就是时间。

“不行，以目前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一双鬼眼阴暗冷彻的视线，仿佛让周围更具诡异气息，姚千月看到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

“这样下去，至少还需要一天一夜的炼化，才有可能将这个炼化的过程结束。”

“姚小子，你这炼化速度，比得先古的妖孽都是不遑多让，凭借这双鬼眼的神异都能在先古战场占据一席之地。”鬼影宽慰道，它也并非夸大事实，就它观察到姚千月的鬼眼来说，确实太过神异了，但姚千月自身也太弱小了，甚至可能没发出鬼眼本有的十万分之一的实力。

“嗯？你别胡来，那样太冒险了！”鬼影惊疑道，它看见那鬼眼少年单只用了一只瞳眼来炼化鬼脸獠牙雕塑，而另一只瞳眼则是...

曾被他一拳轰飞飘散在死人狱各地的先古怨念，犹如疯狂旋转的旋涡被一只死气极重的鬼眼悉数吸纳。

纵然黑雾化作的怨念本能想逃，似乎有着一股强大不可避免的吸力，硬生生将上万道怨念归于姚千月的鬼眼之内。

死气更甚，黑雾浓郁如墨汁粘稠。

这一下，雕塑立刻变作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炼化着。

“滴——答。”

一点黑水，滴落在地面，竟是直接腐蚀了那块区域。

大地抽出新芽，娇嫩的绿茎上，一朵死气缭绕的黑色花朵绽放开来，几缕黑烟环绕周围，美而妖异，光是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惊心动魄。

“鬼花！”鬼影极为凝重，它未料想炼化鬼脸獠牙雕塑竟会生出这样的异变。

“那是什么？”左丘娴也注意到了那朵鬼花，她小脑袋分明记得之前那里还是一片干枯的土地，怎么眨眼就长出一朵妖艳的黑花了？

“给我化！”

姚千月脸色有些可怕，死气黑雾弥漫在他身上，仿若真正的鬼一般。

“啪嗒。”

雕塑已被彻底炼化，掉落在黑色花朵附近。

如今，它是一副可以戴在人脸上的鬼面具。

捡起来后，他微有迟疑的盯着旁边的黑色花朵认真端详：“就连已经等到了增幅的鬼眼也看不透这朵黑花？”

对于灵异之物，那双不属于他的鬼眼一向很擅长看透，甚至是掌控。

“这叫‘鬼花’，是那只鬼渗透出的力量依附在雕塑上面，日积月累后更是形成了一股可怕的力量，被你炼化溶解之后滴落土地而长出来的灵异之物。”鬼影也是惊叹，道：“这种东西很罕见，尤其对灵异生物对鬼都是极大且不可多得的滋补之物。”

“这样么。”姚千月点头，然后伸手去摘。

“诶诶诶诶，住手！”鬼影顿时骇然，生怕他真摘了去，急忙解释道：“此物诡异无比，人类吃了岂会有好处？待到一分钟左右，鬼花还会结出一颗果实，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再说了，姚小子我也待你不薄吧？也不知道拿来孝敬老鬼我？”

鬼影冷哼一声，明示道。

“早看得出你对这东西觊觎已久了，但首先还是来做手头上的正事吧。”姚千月正色道，当务之急是活着离开天阴镇，扯皮什么的日后有的吹牛。

见状，鬼影也是严肃：“好，你且按我说的做。”

“放空心神，意识留白，然后将鬼面具戴在脸上，剩下的全部交给我。”

它说这话，极为认真。

因为稍有不慎，姚千月很可能被鬼面具里的鬼瞧准时机侵入他的身躯，代替他以“姚千月”的身份活在世间。

而鬼影要做的，就是在他着手戴上鬼面具的刹那间，遁入到鬼面具内部。

若这些都做到了，后面的步骤才得以进行，不过正如鬼影说的，后面的事情全部交给它来做。

“就算鬼影进入了鬼面具内部，还要看它和里面那个鬼谁更恐怖一点，看谁打的过谁么。”姚千月喃喃道，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一直静候其旁的少女也是观察出他想要做什么，也不再顾忌鬼不鬼的存在，跑过来扑向姚千月，哭得梨花带雨，娇泣哭诉道：“戴了这个奇怪的面具，摘下来你也还是千月，千万别不认识我了，也别...离我而去了。”

“我会回来的，你放心。”姚千月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然后缓缓戴上了鬼面具。

那浑身漆黑、死气、可怕的面具，逐渐贴附在他的脸上，乃至完全重合了。

在将要完美闭拢缝隙的一瞬间，一缕黑烟忽然从面具冒了出来，里内仿佛有一只僵硬枯瘦的手若有若现，五指则是伸向一个略显年幼的人类的脸。

“出现了。”鬼影化为一缕黑烟，逐渐缥缈，遁入那一丝间隙。

这缕不速之客的黑烟突如其来，出现后一下子就把那双僵硬可怕的手给推了回去。

姚千月将鬼面具完全戴在脸上的时候，鬼面具别有洞天内部里头，有两个鬼的视线交接了...

左丘娴微微用力，搂住了那浑身慢慢变得冰凉犹如木偶人一般的姚千月，如猫儿一样蹭了蹭他的脸，小声说着：“要...快点回来，我想，我可能对你存在一点点...眷恋了。”

“当然就一点点，别想多了！再多就连这一点点也没有了。”少女忽然说很大声，俏脸酡红醉人，只是她也知道对方是听不见的，也正因此才敢说出来。

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那具笔直宛如木偶般冰凉的躯体。

同一时间，镇守在死人狱入口的乌俊贤，它陡然睁开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