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上饭毕,卫夫人去厨房问仆人唐老爷要吃的药弄得如何,灶上的一只瓦罐引起她的注意,用人告之,是大小姐让炖的酸辣汤。
卫夫人揭开盖子,一股奇异之气冲得她打了个喷嚏,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直嘀咕:“这孩子,怎么喜欢喝这个?”
一夜过去,卫夫人还能记得那呛人的味道。
“老爷,你说咱们闺女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怎么了,闺女回来还不好啊?”
“当然好,可是咱们闺女那是一般人吗?而且啊,就说她和她三弟志鹏最亲吧,那也不至于老往家里跑不是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除了爱她那个捣蛋弟弟,就不能回家来看看爹娘啊?”唐老爷继续看着手里的古书《魏公子,突然,他转向卫夫人,“志鲲呢,我又忘问他,我让他去给我找的书,他找到了没有?”
这时候的志鲲,根本没空去给唐老爷找书,他再一次去熟悉了要刺杀上府万户大人的地点,之后出来,刚走到巷口,与一个人撞个满怀,待定睛一看,竟是弟弟唐志鹏!志鹏下意识地挺直腰杆。
哥哥志鲲厉声问:“干什么去?”
弟弟志鹏把头一撇,甩甩头发:“管得着吗?我爱上哪就上哪,哼!”
志鲲怒道:“不小啦,别成天悠悠荡荡的!”
志鹏笑道:“我悠悠荡荡的又怎么了,也没吃你的!”
志鲲冷嘲热讽道:“瞧你贼眼飘飘的,我就不踏实,是又要去哪儿坑蒙拐骗了?”
唐志鹏不依不饶道:“我贼眼飘飘盯的就是你!”
志鹏说着,手指着哥哥的鼻梁尖,接着又说:“哥,别打听,我的事你别打听,你的事,我也没兴趣!”
哥哥志鲲心虚起来:“我的事?我的什么事?”
志鹏的这军将到志鲲心中的要害处,颇为得意:“别问我,问你自己啊!”
正说着,鲁妙典从不远处的四方茶楼出来,朝相反方向去了,唐志鹏看了只是冷笑一声。
志鲲被弟弟这种态度完完全全地激怒了,他劈胸抓住志鹏,狠狠地说:“你给我记住了,唐志鹏,别用这样的口气跟你哥哥说话,像你这样的愚氓,芸芸众生,连只苍蝇都不如!”
志鹏没有屈服,直勾勾地看着哥哥志鲲:“就算我是混蛋,你就见得光了?我看你最近神神秘秘,莫不是也想坑蒙拐骗吧!”
说完,他把哥哥的手从自己衣领处放下,拍拍衣服,昂首而去,走出不远,又回头挑衅式地看了一眼,似乎非笑地发出一声哼声,然后吹着口哨,大模大样地走了。
志鲲整个人,一下子就乱了。
唐志鹏从家拿了些床单被套,找到路大安,大安此时还在睡梦中,志鹏不由分说,只顾将床上的被单被套都扯下来,换上他带来的,弄好后,他告诉大安,得用两天这个房间。
路大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猥琐地笑了:“让我猜猜,还真上手了?”
唐志鹏不解:“上什么手?”
路大安道:“就是那天,那个戏班子里的万里红啊?”
唐志鹏对着大安胸口一拳:“扯什么淡!”
路大安坏笑道:“不是万里红,你要床干嘛?”
志鹏想了想道:“哎,我问你,你知道上哪儿能抓着打胎药吗?”
路大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的天哪,这么快就闹下风流债?”
唐志鹏没有正面回答大安的问题:“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帮我去天香楼问问,那些姑娘平素都在哪儿配打胎药?你不是同她们挺熟么?帮我问问……”
大安继续疑惑:“不是,你要那玩意干吗,真有事了?跟哪个戏子做下了?”
志鹏虎下脸:“是兄弟,别问那么多,你是去还是不去?”
大安有些紧张,赔笑:“去去去,谁让我倒霉呢,你风流快乐,我还得讲义气,帮你问打胎药,这个忙一定帮啦!”
志鹏已经为姐姐的事情忙乎起来,暮雨在家也没闲着,她去到厨房,打开柜子,将里面的红枣、桂圆、红糖一类取出装进袋子,包好后,离开。
卫夫人从厨房的另一边闪出来,打开柜子,看了后,疑云布满脸上,向唐老爷的书房走去……
城北济仁药铺的老板此时站在柜台之后,手执小秤,不断地从各个小抽屉里抓出药来,称后倒在柜台上的药纸上,一边和抓药人聊天,讨论着上府万户大人要来阴山县的事情。
志鹏走了进来,两人停止动作,都瞅他。唐志鹏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做出一副老于世故的外场人的样子。
抓药人离去,老板走过来,志鹏从怀里摸出一纸方子,不轻不重地拍在老板跟前。老板对着方子看了一眼,蓦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志鹏。
志鹏假装不在意地问:“怎么了?”
老板:“这样的虎狼药,本店概不配售,对不住了,客官!”
志鹏冷笑:“虎狼药?你看清楚了?”
老板礼貌地说:“客官,咱是做这行的,只需看其中的两味药就清楚了,不是我吓唬您,吃死了人,本店可负不起责任。”
唐志鹏笑了:“尹老板,我看你是有点眼神不济了,这方子可是你们济仁药店开出去的,还收了人家五两银子,居然是虎狼药,要是这样,那还真得报官了!”
老板:“客官你若闲着没事,请到别处消遣去,我还没老到连自己字迹都认不出的程度。”
杨立青:“是吗,那你看看这张方子,又是谁的字迹?”
他从怀里掏出一纸,再抖开递到老人家眼前:“看清楚了吧,谁的字迹?我只不过照抄了一张给你,倒闹出公案来了!”
老板低声地:“你是谁,从哪里弄来的?”
唐志鹏发狠道:“等你抓完了药,我才告诉你,你是怎么从天香楼姑娘身上赚银子的!”
老板笑笑:“吓唬我?行啊小子,敲诈到我的头上来了?可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济仁药房是谁的股东?去吧去吧,我劝你别惹事……”
老板伸手去抓柜台上的摇铃。
唐志鹏也不言语,伸手从腰间掏出那支“紧背低头花装弩”,砰地拍在老板面前。这老板开了四十年的店,虽然叫不出是什么东西,却也惊骇得脸煞白煞白。这一看就不是一般小贼用的家伙事。
他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年青人绝不简单。
唐志鹏:“别惹它生气,我是讲道理的,可这畜生生来就一副蛮不讲理的脾性,不听劝,你有什么办法……你不信?你可以亲口问问它呀!”
“客……客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就是抓副药吗……”说着,老板伸手去取秤,志鹏把那支弩在手上娴熟地玩耍起来。
志鹏回到家,狂奔上楼梯,冲进阁楼,他从腰间取下弩,手忙脚乱地用原先的红绸裹好,放回樟木箱内,然后闪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