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云不解青莲教为何要向来行刺成堂主，卫符觉得是一帮阴险小人想借机压权，赵霁云还是不能理解。

卫符眉飞色舞道：“咱们堂主是什么人？白莲圣教不可替代的领袖，飘高老祖亲传弟子，我等六合弟子的上师，无边黑夜中的明灯，滚滚长河中的砥柱！”竟然越说越陶醉。

路之遥看卫符这副无耻的样子，冷笑道：“他妈的，又来个马屁精。”

这话一出，两人的战争开始了。

卫符怒道：“路之遥，我告诉你，你也是六合堂弟子，你也是成堂主手下混饭吃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竟胆敢如此不敬！”

路之遥：“不是不敬，是听不惯你们这帮曲意逢迎的小人，动不动就泛酸！”

卫符也不示弱：“这可是你说的，你们这些天火教的朋党比周，完全是吃里扒外！”

路之遥冷笑一声：“吃里扒外？据我所知的话，天火教和白莲教现在还是盟友吧？你说这么一堆强分彼此的话，是不是代表着你们白莲的人都心怀鬼胎，欲剪除我们而后快？”

这话说得严重了，卫符这下可是真急了：“你敢胡说！你欠揍！”手已经揪起路之遥的领口。

路之遥并不还手，只是大声咕道：“哟哟哟，白莲的人，还动手呢你，你动我一下试试？”

“吵什么吵？你们俩还不给我住手！”牛用之大声喝道。

所有的目光，包括卫符和路之遥的都看向了牛用之。这个一向看起来敦敏和厚道的大师兄，现在像一头被激怒的水牛一样，扇动着鼻孔，刨起了蹄子。

平时最温顺的牛，一旦发起怒来往往却是最让人心惊的。

牛用之指着两人，眼睛里喷火：“我告诉你们，甭管你们是心向白莲，还是天火同人，在乾子班，别给我扯这些！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沙场！沙场上还自己掐自己？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平时私底下你们可以有看法，可谁要在沙场上搞分裂，我就操他姥姥！”

卫符和路之遥被震住了，互相看了看，又偷偷瞟了牛用之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回去睡觉，明天不用操练啊？”牛用之又大喝一声。

两个当事人都不说话了，其他人更是默不作声，之前的喜悦和激动也没了踪影。志鹏悄声问赵霁云：“这两家伙究竟怎么回事？吃了枪药了？”

赵霁云：“咳，你到现在不知道？”

志鹏觉得很奇怪：“知道什么？”

赵霁云凑到志鹏耳边：“这六合堂本来就是两教同举，所以能进来的人，很多本来就有两教背影，咱们这位路之遥，路师弟，本来就是天火教中人物。”

“真的？那卫符怎么跟他闹呢呢？”

赵霁云说的完全超出志鹏的想象，他开始意识到像自己这样误打误撞，走了亲戚关系进来的可能真是凤毛麟角。自己才是局外人。

赵霁云一笑：“卫符？人家更牛，人家父母早都是飘高老祖信徒，出身就是信众家族。人家才是真正的嫡派弟子！将来也必大受重用，你瞧着吧？”

志鹏吃惊：“还有这事，那说不准还能罩着你、我喽？”

赵霁云：“咳，罩着你？那就不知道喽，我就不敢指望这个，将来没有人踩着我往上爬，我就念他是好师兄弟喽。”

“去他妈的，好好的师兄弟，原来这么复杂！”志鹏很不屑地撅了撅嘴，一个人走了。

休息时，其他人都在睡房里休息，志鹏哪里来睡得着，一个人跑到屋外坐着，两眼炯炯放光，牛用之过来查看，看到志鹏，走过来，拍了拍志鹏的肩头。

牛用之对志鹏的映像还不错，关切地问道：“小子，想什么呐？”

“没想什么，我才来的时候，我自己的懵懵懂懂的！所以说我傻吧，我竟然以为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也都是懵懵懂懂的。但是，现在我才知道，由始至终，没有人是懵懵懂懂的，当然，除了我。”说完，志鹏看着牛用之笑了。

牛用之也笑了笑：“我看你够懵懂的，你这么多懵懂，我听着都头晕！”

立青自嘲地笑了笑：“我就是说吧，我自己傻，还以为别人也和我一样傻，到最后发现每个人都特别清醒，都有算计，都有目的。只有我没有。”

牛用之在志鹏身边坐了下来，抬头看看天空：“人家把这当成赌桌，你小子把这当成饭桌。是有点傻，不过没有目标，没有算计，未必就是坏事。这天下恐怕得乱了，这一乱。你就占便宜了，毕竟你既然没下注，也就不会输。”

志鹏听得稀里糊涂，问道：“你得着什么消息了吗？乱？怎么乱？谁跟谁乱？”

牛用之盯着志鹏：“小子，我教你一句。”

志鹏：“哪一句？”

牛用之道：“惟初太极，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凡一之属皆从一。”

志鹏不解：“太长了，这什么意思？”

牛用之吐血：“这还长啊，这才几个字？”

志鹏：“快说说，这什么意思？”

牛用之眼睛一瞪：“什么意思？意思大着呢！你说咱们干吗要跟青莲教过不去，或者说，他们青莲教干吗要跟咱六合堂过不去？”

志鹏：“这还不简单，咱和他们不是一口锅吃饭呗！”

“可造之才！”牛用之拍了拍志鹏肩膀，“这天下事，不能令出多门，可以多个夫人，可丈夫只能有一个，可以有多个儿子，可爹只能有一个。这爹一多，非乱不可。这就叫，惟初太极，道立于一。楚庭现在有多少爹啊，谋议可资于众人，可决断必须归于一将。你说这一将，应该归谁呀？”

“谁的这家伙最大，最硬，那就归谁。”志鹏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拳头晃了晃。

牛用之大喜，一把握住志鹏乱晃的拳头，道：“你小子，可造之才！”

说着，又看了看天空：“周氏君臣空守信，汉家兄弟不相容。要争的就是这说话算数的‘一将’！且得乱呢！”

小东营街，一辆黑色马车缓缓行进在马路上，在马车的两旁，各有多名持械的武士跟随，目光警觉。

鲁妙典此时就隐在不远处，当黑马车从面前经过，他很快走进路边的的一处算命滩前坐下，拿过纸笔，开始写起什么来。

暮雨刚刚收了一些信件向天后宫走来，她觉得今天的街面怎么有些出奇地冷清，她抬眼间无意地看了看四周。往日里，那些前来烧香还愿的信徒怎么都看不见了？

暮雨犯起嘀咕。当走到走廊，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走过来，那张脸的左颊上有颗痦子，暮雨想起来自己应该见过这张脸。两人擦肩，暮雨回头又朝那人看了一眼，那人似乎在等人。

暮雨失神地撞到门框上，手上的信件哗啦啦掉到地上。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子忙过来帮暮雨捡拾着：“你怎么了？你跑什么神啊？”

暮雨吓了一跳，一看对方居然是被月，这才稍稍镇定下来。

暮雨缓缓站起身。被月把散乱的信件收扰一处：“都乱了，赶快分分吧，一会儿金野仙的夫人就得来，又该等着了，这可不好。”

暮雨眼神茫然，仿佛自语道：“不对！不对！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