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鹏和许长史一起到街上买一些零碎物品，刚从铺子出来，就看见不远处被月打着把阳伞在看着自己，怎么这么巧？

被月语笑嫣然，美成了街上的焦点。

但任凭被月如何喊他，志鹏只当没看见，加快脚步而去。志鹏和长史躲进了一家小饭馆，长史问志鹏干吗躲着那女孩。“你知道她是谁？”志鹏说：“我能不躲她？我刚刚去抓了她的哥哥，扭脸又跟人家妹妹嬉皮笑脸，我是畜生呀我！我无地自容！”

“倒也是，那天，我和老牛还议论呢，咱六合堂怎么弄成这样，兄弟反目，师生成仇。”

“老牛是个正直之人。”

“你也这么看？”

“咱哥仨，生死场上滚过一回，能不了解？”

“所以，我把我的妹妹介绍给老牛，此人可以托付。”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你妹妹？介绍给老牛？”

“是呀，我妹妹今年也该出阁啦，老牛比你我年纪都大，该成家了。”

志鹏笑了：“这将来关系可就有意思了，大家全成亲戚了。”

“兄弟之间，生死都一块儿蹚了，哪还有彼此，哪还有辈分。”

“可不是吗，咱乾字班的弟兄们，总是要到头的，将来天涯海角的，做不了同袍了，做亲戚也不错！”志鹏说完，怅然若失。

楚庭城里这场大变故刚刚过去之后，容易不志鹏多想，他们的训餐也即将迎来的最紧要的时刻。

剑光闪过，带着风声呼呼作响。志鹏的眼睛被布蒙着，根本看不见抛向自己的石头。这是“听劲”的专训，让受训者知道什么时候该闪身躲避。不时地，可以说是毫无规律地有石头抛向志鹏，而志鹏则必须把这些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石块击落。

“很好！”房间里传来太和真人尹轨的喊声。“放松，你的肌肉过于紧绷了。”

尹轨的鼓励非但没有让志鹏增强信心，反而让他的心更乱了。自从那次抓捕之后，他一次无法坦然的面对，这位他最敬重的师傅。可是尹轨偏偏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他的眼中连一丝丝责怪的意思都没有，而这就让志鹏更加自责。

志鹏虽然被蒙着眼睛，可是他依然还是能感受到，尹轨那温和的目光，期望的目光此时正投在自己身上。

在这个天花板很高的小房间里，各种声音产生的回音响亮而空洞。地板上放着一堆乱糟糟的木块，给训练又增加了一些难度。对这些木块，常常让志鹏差点失去身体的平衡。这样高低不平的地面，很容易让人站立不稳。尹轨在志鹏后面警告道：“留神，志鹏，现在是对打练习了！你现在可以先摘下布巾了。”

听到尹轨的话，志鹏一手摘下了遮着眼睛的布巾，然后立刻举起宝剑，朝右边一闪。几乎就是同时，对练的对手的剑砍中了他身边的地板。志鹏往后跳了一小步，躲开一堆木块。

这个对手上来就是一阵接二连三的猛攻，志鹏为了节约体力一直小心地招架着，渐渐地对手看来已经有些疲劳、沉不住气，变成急躁地乱砍一气了。

志鹏心想，很好。可这时候额头滴下来的汗水，刺痛了他的眼睛。志鹏尽量摆脱这种感觉，同时抑制住因对方乱了阵脚而萌发的喜悦。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自然复阳生之气，剥阴杀之形，节气既周，脱胎神化。志鹏开始感到真气在他身体内涌动，给了他所需要的敏捷和速度。

志鹏一挥宝剑，挡住对手的又一次砍击。对手的剑锋呼呼带风，旋转着落了下去。志鹏猛地跃起，一个跟头从对手的头顶上翻了过去，举起光剑直刺向对方的心脏部位。

“哎哟！”那个人又惊又恼地吼了一声，志鹏的剑刺中了他的脖子。如果志鹏手里拿的是真正的宝剑，刚才那一剑肯定是致命的。

但剑馆里的弟子用的都是训练剑，根本就没有开刃，被它刺中，只会有一个铁棒子捅了一下的疼感，需要郎中略作处理。

“这一剑纯粹是你运气好！”被砍伤的对手喊道。“你这个傻子！蠢货！”

“镇静，李道纯！你应该......”尹轨警告志鹏的对手，这样严厉的口吻是他平时很少用的。

剑馆里的弟子都有各自的弱点。志鹏对自己的弱点非常清楚。每天，他都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的愤怒和恐惧。剑法不仅考验人的技艺，也考验人的性格和智慧。

李道纯也在拼命克制他那近乎沸腾的怒气，否则这怒气很快就会变成熊熊燃烧的怒火。他平时总是把这怒气控制得很好，不让其他同门弟子发现。

李道纯心中也积了很深的怨恨。半年前，志鹏跌跌撞撞地走在饭堂里的一条走廊上，一不小心绊倒了李道纯，让他摔了一跤。其实这只是个意外事件。

志鹏当时正在和自己的师兄弟们打打闹闹，腿脚有些不听使唤，但李道纯认定是志鹏故意使坏。李道纯把自己的尊严看得很重，而其他白衣弟子的笑声更刺激了他。从那以后，他就管志鹏叫傻子——唐傻子。这个名字一直叫到今天。

“来呀，傻子。”李道纯嘲笑道，“看你能不能再击中我！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在我把你扔出剑馆之前的最后机会！”

“够了，李道纯，”尹轨大师说，“无论输赢，都要从中学习，要控制你的怒气，不要让怒气控制了你。”

志鹏竭力不去揣摩李道纯话里的讽刺意味，“尹真人，他嗔念影响不了我。”志鹏说，“我就算带上蒙眼布，我也敢跟他较量一番！”他知道，李道纯完全清楚自己有多么疲劳，所以他做了一个防守的架势。

李道纯被进一步的激怒了，志鹏这话让他本就碎弱的自尊碎成了一地。尹轨大师只是点了点头，考虑着志鹏的话，并没有作出决断。

实际上，志鹏和李道纯一样筋疲力尽，他真希望尹轨大师吩咐他们两个都下场休息，而不是让他们继续较量。然而，尹轨大师思索了半天以后，说道：“好吧，继续比武。你们两个还有很多要学，你们把蒙眼布都戴上。”

志鹏把蒙眼布重新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现在他只能凭“听劲”对抗对手了。志鹏扎紧他的蒙眼布。他竭力消除自己的倦意，用意志调动全身的肌肉。

他试图忘记自己是在跟李道纯搏斗，而用心去感觉真气在体力的流动。渐渐地志鹏感觉到真气在他周围、在他体内涌动。他之前都是靠记忆力，记住地上木块的位置，这样方法虽然有一点用，可是一旦稍转动了方向之后，一切都不再那么清晰了。

而现在他隐隐地能感到真气流动和散出的方向，地上的小木块莫明的渐渐清晰起来，这是一种不同于视觉的奇妙感觉。

志鹏甚至还能感觉到在李道纯体内涌动的真气，那是一层层由李道纯的怒气形成的黑色波浪。志鹏有股冲动，想用自己的怒气去对抗那股怒气，但他必须抑制住这种冲动。

李道纯扑过来了，志鹏摆出防守的姿势。他让真气像刚才一样指引自己，于是他很轻松地挡住了李道纯的那一剑，随后纵身跃起，躲过又一次砍击，落在一根柱子后面。

两把没开刃的剑噼噼啪啪地纠缠在一起，一时间难分难解，咝咝地迸出火花，随即倏地一下分开了。两人已经较量了一柱香的时间，仿佛在跳着优雅的舞蹈。

志鹏跳来跳去，躲过对手的每一次进攻，挡住每一次的砍击。他没有主动袭击李道纯。让他看看我可不是他想像中的傻子，要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看清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