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冷子丘用严正的态度劝道:“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件事情。采矿的油灯被人破坏了,你们俩都一口咬定不是你们干的。除了公开较量,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说着冷子丘轮流望着这两个人道:“我相信那是你们俩都不希望看到的。”
“夏人武士。”阿贾说道:“你以为自己是个公正的人。可是每当昆仑奴和其它人发生争执时,即使最公正的人也会同我们作对。”
昆仑奴闷雷般的声音里含着深深的怨恨,又道:“如果这个萨珊女人想要打架,那就打架好了。而假如你站在她一边,我发誓我要把你像破口袋一样撕碎!你的白莲武士的身份并不能保护你!”空气里弥漫着死亡威胁。
这个昆仑奴显然想表示出说到做到的样子,凡是跟他作对的人,他都会置之死地而后快。
志鹏从来没见过这样充满仇恨的人,志鹏想:其实要解决这个问题很容易。昆仑奴被夹在狭小的门框里,身体卡在一出一进之间而动弹不得,不堪一击。冷子丘只需拔出宝剑,跃过去就能把他的黑头削下来。
但是冷子丘只是很有风度地点点道:“谢谢你的警告,阿贾。”他淡淡地说。原来如此,志鹏明白了,看来有时候警告也是一份善意。
阿贾似乎不那么暴怒了,他点了点头,顺着过道慢吞吞地挪走了。蕾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哼,看来果然不出所料。”她嘟囔着说,匆匆朝门口走去,“我必须警告我的人。即使不发生打斗,我看也差不多了。”蕾拉冲了出去。
冷子丘悲哀地摇了摇头。“这两派人之间积怨很深。他们谁都不愿听对方说话。”
“可我不明白,冷长老。”志鹏问道:“你为什么把昆仑奴放走呢?他或许并没有犯下被指控的那件罪行,但我相信他肯定做过其他坏事,我相信他说把人撕碎的时候像富于经验之谈。”
“是啊,他是有罪的。”冷子丘表示赞同道:“但蕾拉能够保护自己。作为白莲一方,我现在不能在他们之间选边站,不然会打乱总坛的计划。”
“但那些矿下用的油灯,我看肯定是阿贾手下的人破坏的。我们为什么不去调查一下到底是谁呢?”志鹏问道。
冷子丘回答:“如果真是阿贾手下的人干的,那就会使阿贾名声扫地,这样一来他的就别想在这一行里混了。他的东家建兴商行就会把他降职去充为苦力,而不是管理这份生意了。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会承认自己的人有罪。”
“虽然如此,可是。”姆巴说,“蕾拉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让人知道她手下的工人阴谋陷害阿贾,后果也会很严重。”
“而且要弄清到底是谁破坏了那些灯,其实不难啊。”志鹏激动地指出。
冷子丘微微扬起眉毛,他警告道:“这不是你要管的事。如果你去调查这些事,那么你得到的只会是麻烦。你不许插手这件事,不许踏上昆仑奴在船上的地盘。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呢,好了你休息吧。”
冷子丘说完,转身大步走出了这间船仓。志鹏等待了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来了。
“志鹏,那个武士说你还没有恢复呢!”姆巴关切地喊道。
“姆巴,”志鹏慢慢地说,“那些油灯到底有多大?”
“不太大,”姆巴把两手分开比划起来,道:“要藏起来很容易。”
“如果我们找到那些东西看一看,也许就知道是谁干的了。”志鹏很自信地说。
“的确是这样,志鹏。”姆巴表示同意。他突然打住话头,嘴里又发出那种古怪的噶噶声:““对不起,刚才你说‘我们’是指?”
“我指的是你和我。”志鹏说:“我们俩个人。”
“啊!”姆巴哭丧着脸,黑色的皮肤都变成灰色了:“这样的话,我们必须潜入昆仑奴在船上的地盘。”
“我知道。”志鹏轻声说。“别怕,有我呢。”
志鹏知道那很危险,而且冷子丘不许自己这么做。但他不是冷子丘的弟子,他没有必要非听从不可。毫无疑问,冷子丘认为他没有能力完成这项任务。但面对这样的一件事,冷子丘的犹豫不决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正义必须得到伸张,志鹏心想,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姆巴,我看蕾拉勇气过人,”志鹏分析道,“但阿贾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不仅狡猾,而且残忍,他是不会停止做坏事的。因此,我们必须提前制止他。就是这么简单,但做起来可就难了。如果你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也能理解。真的理解。我们仍然是朋友。”
姆巴咽了口唾沫。“我们跟随你,志鹏。”他说。
志鹏拿定主意后,感到自己又有了力量起来,被六合堂清除出来的沮丧和挫败感似乎都开始消散了。他和姆巴决定先搜查一下船员和堆放物品的仓室。先完成最容易的工作,这是比较合理的。志鹏和姆巴可以随意搜查厨房、库房、食品仓和船员仓,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志鹏还让姆巴把他顺着下面的通风孔放下去到船老大的仓里,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我们得搜查客舱了,姆巴。”志鹏说,一边拂去头发上沾着的一片菜叶。他叹了口气,那些客舱里住着四十多个番人矿工呢,他无法想象他们会随便让他搜查他们的房间。
“不会有问题的,志鹏。”姆巴回答道。志鹏忘记了番人的思维方式。他们的词汇里没有“我”和“我的”。姆巴从一个客舱走到另一个客舱,仔细搜查每一个床铺和行李柜。
有十几次,其它番人问他:“我们在做什么?”每次姆巴都简单地回答道:“我们在找丢了的东西。”番人听了,就会问:“要我们帮着找吗?”
姆巴就会回答:“我们不需要帮助。”姆巴和志鹏就开始搜查客舱,然后离开。
然而,在帕尔苏阿商会的工作的人并不都是番人。还有一些是个头矮小、矮矮胖胖的身毒人,他们乘船只是顺路搭乘;另外还有一些是普通的人。
在对待这些人时,志鹏都格外小心。他发现自己不止一次运起真气迫使粗犷的矿工乖乖地让他搜查。他受伤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志鹏竭力忘记自身的伤痛和疲劳。
就这样,两个人忙了一天后,志鹏和姆巴到厨房去吃晚饭。志鹏饱餐了一顿,他吃的是红米粥,不干重活的时候,矿工们很少能吃到干的粮食,而且喝的是苦灯树的树叶泡的水。
时人管这一类饮料为假茶,因为穷苦人多数买不起茶喝,所以多有替代的假茶,也有叫“托叶”的,还有人只饮米汤,一生不知茶味。
姆巴吃的是炒面加水,上面浇着一种稀稀的黄黄的香料汁,这可能是番人们惯吃的一种香料。另外还有一小石子烙饼,他把这块饼撕碎后扔进糊糊吃起来。
志鹏皱了皱鼻子。“那种东西怎么能吃得下去呢?”
姆巴笑了,细小的眼睛闪闪发亮。“有些种族还觉得奇怪,你们夏人为什么要用树叶泡水喝呢?但你们喝得挺开心。咖喱对于我们,就像茶水对于你们一样。”说完,他用饼当勺瓢起不少黄色的粘液糊糊,扔进嘴里,就像吃蜂蜜一样美味。
志鹏看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