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陆云骁在书房中辗转难眠。
朦胧睡去,没了怀里那个冰凉的小东西,他竟然睡的半点都不安稳,梦里都是她的模样。
书房的灯火亮了一夜,陆策在外面提心吊胆的守了一夜。
厢房的灯早早就熄了,陆云骁几次三番从梦中醒来,想要推窗去看,都忍住了。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次日一早,眼底泛着乌青的陆策敲开了书房的门,递进了一封信。
陆云骁远比他看上去还要憔悴,他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看着信中娟秀的字迹,每一笔都是往他心上扎去的刀子。
“这是什么?”陆云骁明知故问。
“这是和离书,我们小姐请少帅在上面签字。”
送信来的梅儿噤若寒蝉,但还是坚定的完成了小姐派给她的任务,战战兢兢道。
气氛压迫的可怕,可巧今日就是阴天,随时就要下雨的样子。
“这就是她考虑了一晚上的结果?”他声音微扬,抑制后的怒意随时就要决堤,“我军务很忙,没有空理会这种无聊的东西。”
“少帅只要在上面签个名字,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顾婧宁的声音忽然传来,陆云骁抬头望去,见她就站在不远处的庭院里,依旧是那副淡雅宁静的模样,不知已经站了多久,发丝间已沾上了薄薄的露气。
陆云骁冷笑的将和离书掷在地上,“你再慎重考虑之后再来和我说话吧。”
他披上外套便向外走去,梅儿捡起和离书,小跑到了顾婧宁的身边,见自己小姐追出去几步,却根本追不上陆云骁飞快的步伐。
见追不上,顾婧宁便也不追了,垂头接过和离书,冰凉的手指绵软无力。
“小姐,你真的想离开这儿吗?”梅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顾婧宁的手指蜷了蜷,将和离书捏得更紧,“是啊,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梅儿素来以她为天,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在她眼里,小姐就好像是柔弱的花,需要人好好看护,哪怕在南阀那个无人问津的小院里安安宁宁的过一生,最后被人遗忘,也好过在这风云诡谲的北阀陆府承受不该有的波涛汹涌。
这儿不适合小姐,小姐是干净的,沾不得一丝尘埃。
她这么美好的人留在这里,迟早会丢了性命,梅儿不想失去她的小姐。
…………
其实,今日军务处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陆云骁急着出门,不过害怕面对她清冷的态度。
他骑马在街道中漫不经心的走着,小贩们的吆喝声和那天一样,糖葫芦、风车、泥人,今日与那日的景象重叠,那温馨的场面还历历在目,现在却少了一个人。
不知不觉走到那日二人一同吃糕点的铺子里,他勒马在一旁发了愣。
陆策见他不说话,揣测着问道:“少帅是不是要买荷花酥给少奶奶捎回去?”
一语点醒梦中人。
陆云骁后知后觉的看着四周,目光打铺子里的荷花酥上扫过,本想下马买一些,脑中却忽然闪过了她亲笔写的和离书。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心脏像被人捏住了。
难以喘息。
“不必。”
陆云骁别过双眼,扬起马鞭,一记落下。
骏马扬蹄,直接向远处奔去,远远地把糕点铺子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