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老臣这么多年从未仔细关注过他们的生活,实在不配为臣。老臣还对陛下出言不逊,一口一个愧对先帝。实则您才没有愧对先帝,愧对先帝的是老臣自己啊。”
“老师……”林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她觉得最是迂腐的老臣,实际上比她想象得要开阔得多,这样的视野和胸怀,真不愧是天子之师。
左都御史很郑重地看着林暮:“陛下,老臣支持您的所作所为,废除贱籍、重农宽商,这一切的一切,老臣都支持。”
不过这件事情还有一点让林暮觉得很奇怪,她明明让王燕祥散布得是自己是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怎么左都御史就看出来自己为国为民了呢?总不会王燕祥又自作主张给自己说漏了吧,“难道老师不觉得朕是为了那个倾国倾城的陈沅芷姑娘才这样做的吗?”
左都御史很自信第笑了笑:“陛下,老臣做了您近二十年的老师,难道还不知道您的心思吗?而且王燕祥老臣也了解,他的态度说明您绝不是真的耽于美色。再者,从您上次颁布‘推恩令’的方法也可以窥探出一些。”
什么就了解自己的心思了,要是真的了解,能激动得骂自己时口水都喷到自己脸上了吗,林暮暗自腹诽。
不过这个臣子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易了,自己的改革可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左都御史大概是听到了上次两个将军的话语,心里触动很大。她记忆里面,左都御史的两个儿子都是死于战争,马革裹尸啊,这也是左都御史为什么圣眷如此之浓,为什么百官尊敬的原因之一。
王燕祥这个人精定然看出来了左都御史的触动,才点了这个老头两句。
不过林暮还是很感动:“朕就知道,老师您是理解朕的。”
“还有。”左都御史换了话题:“陛下此次酎金助祭,也是另有深意的吧?”
“老师,朕只是想要祭奠先祖罢了,哪有什么深意。”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林暮不是不信任左都御史,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左都御史看起来有些受伤:“陛下,您就这样不信任老臣吗?”
“老师。”林暮微微叹气:“您且看着,朕是如何实现您教给我的那些的。只是这事情,朕不愿意让您掺和,您一把年纪了,该享享福了。”
左都御史却并不满意林暮的说法:“陛下,老臣只是想弥补一下自己之前的错误。”
林暮有些头痛,这个左都御史啊,朝中势力很大,要是他不让别人骂自己了可怎么办?自己还指望着被骂得主角光环破碎呢。
她想了想,告诉左都御史:“老师,朕确实不是简简单单祭祖庙。但是,朕只需要您以不变应万变,关键时刻,还得请您支持。您现在不要动,您是朕埋的一枚暗棋,要紧关头还要靠您。其他的,您就看着朕来吧。”
“陛下放心,老臣定不辱使命。”左都御史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自己知道的,这个皇宫里面太好奇的人是活不长久的,既然皇帝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林暮命令藩王酎金助祭的旨意已经下达好几天了,藩王的金子还没有送到自己手里,骂自己的消息倒是来了。
据说江东有个很有才的文人,写了一篇檄文,声讨前朝的帝王,写得极有意趣,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借古讽今,讽刺当今皇帝。
什么江东的文人,明明就是云南王和襄阳王指使的!林暮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陛下。”王燕祥来见林暮之前就猜测她会因此生气,毕竟那檄文写得实在过分,卖官鬻爵、爱财如命、荒淫无道。
林暮看完这篇骂自己的文章,其实对于这篇文章她倒是真不生气,反正她很喜欢骂自己的东西。
完了完了,自己不会真的变成受虐狂了吧?林暮苦着一张脸。
在王燕祥眼里,林暮就是因为这篇檄文苦恼生气,他劝道:“陛下,为了这个生气不值得。大家到最后都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
林暮正要解释一下自己没生气的时候,吕昭卿突然出现,掐着嗓子装得他自己声音很可爱:“叮咚叮咚。”
“恭喜你,任务完成,主角光环彻底消失。”吕昭卿松了口气,终于安安稳稳结束了这个世界。
“什么?”林暮激动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概是你被骂的非常有水平吧,那些朝堂传闻减少了百分之五的气运,这篇檄文直接把最后的百分之五也搞没了。”吕昭卿摇摇头,他第一次见有人被骂到主角光环消失的。
这边,看到林暮猛然站起,王燕祥被吓了一跳:“陛下,您别这样啊。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然您把他抓起来砍了。要不然臣帮您些篇文章骂回去。”
“什么?骂回去?”林暮摇摇头,竖着自己的食指晃了晃:“no,no,no,朕要赏他。你看看这篇檄文,遣词造句多么生动啊,古今联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朕要封赏他。”
“啊?”王燕祥顾不得自己没听懂的什么“no,no,no”,他听懂了后面林暮说要封赏那个文人。
他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暮就接着喊道:“鲁福鑫,传朕旨意,封写这篇檄文的人为檄文小能手,赏黄金百两。”
“诺。”鲁福鑫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林暮,似乎皇帝是真的开心,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陛下了。
王燕祥走向林暮,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您,还好吧?”
“朕很好啊。”林暮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重新坐回椅子上,“朕是真的觉得他有才。”
看到林暮努力掩盖也掩不住的脸上的笑意,王燕祥越发疑惑了。
林暮干咳两声:“王相,你去查一查,他若是被人利用的,朕日后就招了他来翰林院,若是他和云南王、襄阳王蛇鼠一窝、沆瀣一气,那这事结束朕也不会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