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来挥手:“把她们都拖下去。”
如珠被吓得一个激灵,拼命磕头求饶道:“老爷,老爷,请你饶过奴婢吧,奴婢只是一个小女使,什么都只能听小娘的安排,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呀。”
傅东来眼睛都没眨:“拖下去。”
四个奴仆架着如珠和赵妈妈就往外拖,赵妈妈只是喊冤,如珠却挣扎的很厉害,一直嚷着求饶的话。但两个人终究是女子,如何挣扎的过两个身强体壮的奴仆。在快要拖出门口时,如珠忽然抓住门槛,大声嚷道:“老爷,老爷我还知道一些事情,我告诉你,你饶了我行吗?”
她显然是着急了,竟然直接在傅东来面前称呼你啊我啊的,连最起码的尊卑规矩都忘了。
傅东来闻言发话道:“放下她。”他缓缓走到小爹面前,沉声道:“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果自己掂量。”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如珠跪在地上,抖得像筛糠的筛子,闻言泣不成声,连连点头:“是,是。”
说罢她咽了下口水,说:“小娘……小娘曾经有一次喝……喝多了,曾对奴婢说,她在下川口遇到您,都是她自己设计的。她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每天观察你的出入地点,知道你每天傍晚率队回来后会去探望难民,所以……所以她就故意在那个时间设计了和您相遇的场景。老爷,此事真真切切,是小娘自己告诉奴婢的,奴婢若有一字作假,宁愿死后抛尸乱葬岗,无葬身之地!”
如若说刚才的揭露真相是背主之言,那么现在这番话,已然是诛心之论了。
此言一出,是在全盘否认胡小娘平日里表现出来对傅东来的凿凿爱意、揭露她对傅东来殷殷情意不过是利益需要的伪装而已。她的话,就是在傅东来心上生生的撕下了一块肉,连皮带肉、血淋淋的,浇灭了傅东来对胡小娘最后的一丝爱意,剩下的,只剩下恨和怒。
她的这句话,可以说是堵死了胡小娘全部的生路,让她退无可退,即便不死,也再无复起的可能了。
“不是这样的!”胡小娘凄厉一声哀嚎,昏厥过去。
直到此刻,这场由小产引发的幕后真凶之辩的闹剧才一锤定音。
傅青纾离开这座小院时,有些恍惚。
她记得,数月前,她之所以会去千莲湖,是因为她的娘亲吩咐她去摘一些莲子。就是这么巧,她那天救了赵妈妈的孙子。就是这么巧,数月后,胡小娘小产,但因为孙子被救,原本应死咬傅乔氏的赵妈妈因为她的相助,意欲报恩,临阵倒戈,成了让整个局面反转的关键人物,再佐上傅青纾的话,这个案子已成铁案。
胡小娘欲陷害主母,不惜牺牲亲儿,强迫一干女使仆从做假证。可惜主母女儿心善,曾救过关键证人赵妈妈的孙子,赵妈妈临阵良心发现,不欲为虎作伥,至此才揭露胡小娘真正嘴脸,整件事情得以真相大白。
这出起起落落的大戏在下人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一直到晚间,傅青纾都待在自己的房间未曾出去过。
用饭时,傅乔氏进来了。她蹲在傅青纾面前,替她拭尽脸上污渍,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走吧,爹爹在等我们用饭。”
“娘亲,你没有话要对我讲吗?”傅青纾没动,八岁的她,原本正值活泼可爱的年龄,可今天回来后,她的眼里一直蒙上了迷雾,似是一层看不清道不透的迷雾。
傅乔氏的脸在烛光下异常柔和、端庄又和善,她居高临下,笑盈盈的,捏着傅青纾的肩窝,缓缓说道:“纾儿,你在责怪娘亲?”
“所以真的是你做的?”傅青纾觉得被捏着得肩窝很疼,很疼很疼,不如往日里的轻抚那样充满爱意。
傅乔氏蹲下来,与傅青纾齐平,直视她的眼睛:“你说是,那就是。”
傅青纾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你怎么做得到?”
你是怎么狠得下心,杀了亲弟弟?你是如何安排,让胡小娘的贴身侍女如珠和管事婆子赵妈妈临阵倒戈?你又是何等心机,竟然数月前就已经把自己的女儿都算计进去?严丝合缝,分毫不差。让一场由她主导策划的滑胎案,演变成一出狠心小妾毒死亲儿陷害主母的戏码。
而她这个策划者,撇得干干净净,最后还落得个被小妾毒妇冤枉诬陷的可怜主儿,博得整座府邸一片赞扬。
好一出清清白白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