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刘菁菁今后能侍疾左右,就算不能治好寒疾,至少让他不必再如此痛苦。
傅青纾想起赵元佑每次寒疾发作,都咳得整个人都站不起来,那情形,她想起一次,心就疼一次。刘菁菁倒也顺从,一路乖巧点头,只道自己一定会尽心伺候。
到了皇宫,傅青纾领着刘菁菁先去了自己的耳房,等安置好了刘菁菁,她才从耳房出来,一路往淑寿的寝殿而去。只是这途中,她需经过赵元佑的福宁正殿。
此时升平楼那边灯火如昼,热闹非凡,但福宁殿却安静的很,只有两个女使守在门口,见没有人,便蹲坐在门槛上凑在一起聊着八卦。
“官家呢?”傅青纾脚步很轻,突然发出的声音将两位女使吓了一跳,赶紧站直守在门两侧。见是傅青纾,才缓和过来,嗔道:“青纾,你走路怎么一点儿声也没有,可吓坏我们了。”其中一个女使乐呼呼的蹭到傅青纾身旁,压低声音:“这次过年,你有没有收到各宫贵人们的打赏?我告诉你,今年每位贵人都给的特别多,尤其是淑寿公主,一人赏了一颗金瓜子。诺,你瞅。”
傅青纾看着她献宝似的将钱袋呼啦倒在手上,里面全是收到的打赏,有碎银数颗、铜钱半贯或一贯多摞、大珍珠数颗,其中最亮眼还数中间那颗金瓜子。
另一个女使也凑上来道:“可能是知道自己快要出嫁了,所以才这么大方吧。反正这些财物,带去大辽也是便宜了别人。”
傅青纾看向刚刚这个女使,她一脸惊讶:“青纾,你跟在官家身边,不会不知道吧。去年年底和亲使团就已经过来了,只是不巧碰上曹王暴毙,太皇后以红白喜事不能同办,但死者为大,这才将亲事押后的。”到这,远处黑色夜幕烟花绽放,绚烂无比。
“呀,放烟花了,也就是太皇太后已经对大辽和亲使团宣布了人选,在庆贺了,好想看。”她眼中满是欣喜,忽而又感慨的叹了口气:“你,做公主有什么好,连自己的亲事都不能做主,嫁的那么远,又在别国,以后想回家都麻烦得要死,还跟辽王提申请,还得我朝的官家同意,层层审批,还不一定通得过申请。哎,现在想想,我们身份低微,倒也有身份低微的好处。”
另一个女使轻哼一声,嗤笑道:“你开心的太早了,公主出嫁,还是和亲,是要带女使内侍过去的,加起来,好几百得有吧。所以你就赶紧祈求不要被选中吧。”
见她们双手合十虔诚拜四方神明的样子,傅青纾虽能理解,但心中还是一阵不悦,她又再次问:“官家何时回来?”
一个女使睁开眼,道:“估摸着要等到升平楼那边结束了,怎么,你找官家有事?”
傅青纾摇摇头,快步往升平楼而去,可是走到一半,她又停住了脚步,思量片刻,她转身,快步往宫外而去。
亥时初,回到淑寿寝殿的傅青纾守在殿门口,她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殿中女使让她进去等她也不听。
她独自站在院内,想起了刚才去找梁断章的情形。因为这段时间的忙碌和过年准备,她已许久不曾和梁断章联系,也不知他是否有告假回家过年不曾。
此次前去寻梁断章,她心中也是没有底气的,一来不知是否能找得到他,而来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对淑寿有情,虽淑寿动用自己的关系,为梁断章的仕途打点妥当,让他不过半年,就跻身成为一个班直团练使,虽只是皇家猎场,但也是许多人羡慕不已的了。
而且入冬以来,淑寿便将京兆中适婚的女子资料制成一本册子,交由了京中靠得住的媒婆,让她去帮忙张罗梁断章的亲事。这么久以来,她也不确定梁断章是否真的有看中的。
带着诸多的不确定,她寻了好几个地方,终是在梁断章同僚的指示下,来到了丰月楼。丰月楼是京兆最顶级也最昂贵的酒楼,平时就随意点几个菜喝点酒都需要至少几两银子,但对于梁断章这种富贵人家子弟,却是住上几年都不成问题。
当傅青纾找到他时,梁断章已经喝得醉醺醺,桌上地上都滚满了酒壶,还碎了好几只。但因为他和丰月楼的老板熟稔,竟也无人上前指责。
傅青纾走进,只听见他喃喃的道:“……凭什么……你凭什么……替我……替我物色夫人,以前缠……缠着我……现在却……却……。”连着“却”了好几声,都没能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哇”的一声,吐了。
她叹了一口气,将他拉进包厢,让二端了冰化的冷水上来,拿冷水泼了他好几下,见他还不醒,又连连甩了他几个耳光,他终是清醒了一点,至少目光能集中到一起了。
他努力睁开眼睛去看面前的傅青纾,好似有些困难,又摇摇头,终于看清前面的人儿。“嘿嘿”的笑了,腆着脸道:“是你呀。你来……找我,何事呀。”
傅青纾让二退下,自己又观察了包间前后左右,确定无人后,将包间的门拉上。她在梁断章面前坐下,问:“你对淑寿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听到淑寿的名字,他又“咯吱咯吱”的笑了,大手一挥:“二,再……拿酒来。”
傅青纾无奈的摇头,谈了好几口气,从靴子内侧拔出阿七,愣生生的往梁断章手掌上扎了一刀,后者疼的握着手“哇哇”叫,却终于是彻底清醒过来,怒斥傅青纾:“你这女子,好生狠毒。”
傅青纾没时间陪他浪费,站起来掰着她的额肩膀坐直,沉声问:“我现在没时间陪你在这耗,就问你一句,如果给你机会娶淑寿,你愿意不愿意?”
“娶……淑寿?”梁断章愣住了,似乎是没听清,喃喃的重复着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