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菁菁闻言,觉得是自己手艺博得那人欢心了,也明白自己终于是能够留在他的身边了,便偷偷抬头看了眼,不料却瞧见那个好看的人,似笑非笑,拿着她的香包,和……站在他身侧的傅青纾……对视。
接下来,张长福便让殿内的女使领着她出门,熟悉宫内路径,以及宫内礼仪,别到时候冲撞了某些贵人们。而傅青纾,则留在殿内和赵元佑谈事。
如果是宫里细心一点的女使内侍就会发现,近日来淑寿公主一改之前的萎靡不快,反而轻松了一些,笑容也多了些。路上遇见,她都不曾跟之前那段时间一样,冷着脸不搭理人。就连前来送添妆的各位郡主公爷,也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淑寿均以“事实已定,如之奈何”应付了过去。
倒是太皇太后,听闻了这个消息,心中惊讶不已。心想毕竟也是跟前养大的,终有不舍,于是连带着来看了淑寿好几次,见她确实如传言所,虽然轻松之态不甚明显,但脸上萎靡之色着实淡了不少。她心下存疑,几番试探,都被淑寿以“事以既此,伤心又能奈何?日子总得过,伤心也好,宽心也罢,不过是日子的不同过法罢了。”
淑寿的语气略带无奈,倒是让太皇后未能察觉出异样,便也作罢了。
而之后陆续来给淑寿送添妆的人,都被温仪以要准备和亲事宜为由,挡了下来,便是临行前的送别,也是由温仪代为接待。
成亲当日,京兆举城红妆。
从早上寅时起,城内的主要街道上便声响不断,有好事百姓赶了个早,爬起来观看这一盛事。却见御街两边早已有士兵守卫,而道路之上,红地毯、红灯从城门口,绵延至尽头皇城内,华灯一片,火树银花,亮了半边。红红的地毯上,迎亲使团和十六列送亲仪仗早已列好,中间是一辆通体红色且宽敞的华盖马车,马车之后又是数十车随嫁物品。
淑寿几乎是一晚上没有睡,从昨晚开始,宫里资历最老的喜娘便来到了她的寝殿,教习她和亲礼仪、相夫之道,甚至是闺房秘事……,一直到子时之后。淑寿却只是点头,始终不曾回答她一声。喜娘见了,暗自叹了口气,却也理解,毕竟和亲这种事,落在任何一个公主身上,都不会乐意。
也罢,喜娘也不再多,见时辰将近,便开始给淑寿上妆添饰,和温仪一起服侍她换了赶制了半年的嫁衣,又絮絮叨叨了好些祝福语。临近结束时,她才发现淑寿依旧保持着最初的那种神色,不冷不淡,不悲不喜。
喜娘心中有些疑惑,正想开口多话,温仪却道既然一切准备就绪,就不要再打扰公主,让她独自冷静一下。喜娘和其他的女使们领了赏银,欢喜地的出去了。出令门,几个女使们便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
“平日里见公主,虽不是很开心,但也没有像今日这般木讷呢。你会不会是伤心的傻了?”
“搁你身上你会开心吗?要嫁的地方可是辽国,听那边一年四季都是荒芜一片,人也都是威猛高大,毛发又多,像野人一样呢。”
“胡,我就见过几个辽人使者,长得确实比我们会高大一些,行为稍微豪放了一些,可是哪里粗俗野蛮了?”
“诶诶诶,你这么,是不是看上那些辽人?要不然,你代公主去和亲吧。嘻嘻,你和公主都如愿以偿,皆大欢喜。”
“你……。”被戏谑的这个女使作势要去打另一个。
“咳咳……。”走在前头的喜娘咳了几声,女使们停下打闹,望向前方,瞥见从宫门转角进来的人,包括喜娘在内,均噤声行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傅青纾,她身后还跟了一个年龄比她稍长的女使。
虽傅青纾在宫内只是一个侍读身份,资历又浅,但毕竟是跟随在官家左右的人,还是定国公的嫡长女,又和淑寿公主熟稔,这样的人整个皇宫也找不到几个,故而冷不丁见到她,即便是资历老如喜娘,也有些惧怕,生怕她将才打闹戏谑的话语与官家或公主听,那样可就是杀头都不为过了。
“起来吧。”傅青纾淡淡吩咐,好似并不曾在意她们所言,抬步就往前走。
众人长舒一口气,正准备起来时,又听闻傅青纾声音传来:“以后这话可莫要再,被别人听了去,那可是要杀头的。”
“是是是。”众人如得了赦令一般赶紧散去。
傅青纾领着女使来到公主寝殿,温仪见状,掩门而去,守在门外。
“淑寿”看见她来,起身就要行礼,傅青纾一根手指抵住嘴唇,望了望门外。“淑寿”了然,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只是望着傅青纾,等着她话。
“辛苦你了。”傅青纾走到“淑寿”身旁,搭着她的肩,不忍道:“此去大辽山高路远,你……。”
“主子,您不必多。”“淑寿”抬头望着她,目光中平静的很,道:“如果不是主子,我们早就死在野外无人收尸,甚至还有可能沦为野狼野狗的食物。主子对我而言,就是有再造之恩,这份恩情……。”
傅青纾打断她:“我过,虽然我是救了你们,但我是有目的,并不是那么无私的人,所以你们不必一直念叨这份恩情。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除去报恩,你自己愿不愿意去大辽?”
“能嫁去大辽,于我而言,已经是无上的荣光了。”谈及过去,“淑寿”目光中也盈了泪意:“我和其他的同伴不一样,他们有的是家破人忙,有的是家道中落,有的是无家可归的难民……唯独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我是没有人要的。即便主子是有目的也好,终究是救了我一命,给了我一个安身之所,让我不至于颠沛流离,遭人白眼。如今……这样,甚好。至少,那对男女给的这张皮囊,竟然还能让我摇身一变成为公主,我乐意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