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纾这厢收好信件和银票,见大庆殿方向的奏乐声渐渐了,这才起身往垂拱殿而去。只是她刚推开殿门,就感觉身后一阵声响。她尚未来得及回头看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人扭着手臂摁在霖上,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又生硬粗鲁。
傅青纾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身后又是一阵脚步声,急促,慌乱,沉重……看得出来人心情十分不好。
她不明所以,刚刚抬起头想看是谁,迎头就是一巴掌,拍的傅青纾头歪在一边,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也裂了。她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脑袋也一阵嗡鸣,努力甩甩脑袋,缓缓抬头,看见了怒极的太皇太后,许是来的太急太匆忙,头发散乱,面容扭曲到已经可以用狰狞二字来形容了。
一看见她,傅青纾的一颗心就沉了下去。她望向龙案后,并没有人,此时她就明白,自己今日已然是凶多吉少了。
她指着傅青纾的手,一直在抖,不停地抖:“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杀当朝王爷,偷换日用假公主和亲!老身今日,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又是一巴掌甩在傅青纾脸上,太皇太后气的下唇一直在抖。
一旁的秦嬷嬷上前阻止:“您莫要气坏了身体,教训这等贱婢,由我来就好。”
秦嬷嬷一步步逼近,傅青纾只想仓皇后退,奈何架着自己的两个人身强体壮,她竟挣脱不了丝毫。挣扎间,她看见了站在一侧的雍王,他竟然还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好似在看她的笑话,又好似在等待什么。
见到他的瞬间,傅青纾脑海中许多以前未曾注意的细枝末节,以及想不通的地方突然就电石火光的串在了一起。
是了,曹王那样的人,怎么会留意这样一根簪子?依他的个性,连他的王妃最爱哪根簪子,他或许都不曾记得,又怎么会知道洛阳郡主送给她的是一根金簪?还为了这根簪子特意来找她聊?
现在她想起来了,谈话当日,曹王曾:“……反正死的又不是我的兵……王兄是年夜还是哪一日聚会来的……。”以及曹王口中的“他”……,那么明显的一句话,她竟然也没往深处想。虽当时她觉有有些不对,然而她一心扑在如何解决簪子的事上,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就这么被她忽略了。
后来,木棉庵情杀曹王赵君后,因为那个暗娼之所的老鸨和娼妓见过她的面容,事后,她让江雁行暗中去查被太皇太后处理掉的尸体中是否有这两人,但她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只是当时,赵元佑病重,她也无心顾及,又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点。
还有后来跟踪她的人……她没能发现也就算了,可是江雁行竟然也是丝毫未查,明此人势力不可觑。
这个人,心思细腻,有兵有权,眼线遍布皇宫内外……对了,年夜木棉庵情杀曹王的源头,就是他曾过一句,年夜会去雍王府赴宴,并且会将簪子赠与雍王新纳的嫔妃……。
那么背后监视一切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傅青纾垂下头,嘴角一抹苦笑消散不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显而易见,可她居然忽略了。
如此如此多的不寻常的事情,她竟然全部都忽略了,她竟然丝毫没有往他身上猜。
可笑的是,她竟还觉得自己的做的衣无缝。
她心中苦笑不已,想必,木棉庵见过她的那个老鸨,也是落在他手里了。
一只手粗鲁的捏着她下巴,强制她抬起头,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打在她脸上。
渐渐地,她目光也有些模糊了,但依旧看得到,龙案之后是空空的。想必赵元佑和沈哲他们,是被太皇太后调虎离山传唤到别处去了。
难道,她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吗?思及此,傅青纾将目光转向了雍王。恰好,他也在看着自己,只是嘴角的那抹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亦或者,是压抑着其他情绪而努力假装的平静,平静之下,是探究?还是等待着什么?
傅青纾看向雍王,唇形动了动,雍王心中一动,正想话,却见傅青纾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秦嬷嬷终于放开她,探了探鼻息,接过其他女使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才去回复太皇太后:“禀娘娘,傅青纾已经晕厥,是否还要继续?”
却见雍王上前一步,拱手道:“母后,今日毕竟是淑寿和亲之日,又事关两国岳,如果闹出人命,终是见了血,恐对国运不利。不如,先将她关在偏僻之处,以后再慢慢算。”
后宫之人几乎是人人都信神鬼之的,就是平日里,一点伤风感冒,不少人都要去佛堂抄经念佛。每遇到点事,就要求神拜佛,祈求上苍护佑。
因而雍王的这句话,效果立竿见影。
太皇太后依然压制不住心中的那股怒火,她咬紧后牙槽:“拖下去,泼醒了慢慢磨,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秦嬷嬷得了令,命人将傅青纾直接拖到令外,经过重重宫道,被扔进了一见不知名的房间,又命人去提桶打水来,自己则去坤宁殿复命。
趁着这间隙,雍王也出令,对这墙角打了个手势,那人收到命令,瞬间消失了。他踏出垂拱殿,见宫道上有女使内侍在清扫血迹,但却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湿黑痕迹。
等了半晌,当女使内侍们提着桶和抹布离开后,他这才缓缓踱着步子,一路顺着那湿黑的痕迹,来到了一个破败宫殿前。
守着殿门的嬷嬷是早年间就被分配在了此间破败的宫殿里当值,一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见来人拿着王爷的腰牌,也没多想,就让他进去了。雍王来到傅青纾跟前,见她头发早已散乱,脸上红肿一片,嘴角的血黏着头发,爬的满脸都是。他抬脚踢了踢,傅青纾没有动静,于是清咳一声,道:“是我。”
傅青纾这才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