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赵威抬头看,话头一转,又来了一句:“下官竟然不知道这气,还会有这边好那边不好的奇观,这看样子,也都差不多嘛。”
宋修义因为一次不光彩的尾随,将平日身为三品大员的刚正气质全数抛去,被一个笑的阴恻恻的从五品官员吓得有些从心。
正在宋修义纠结该如何圆场时,另一位路过的官员看见宋修义,心想,平时想见他都见不着,如今这遇上了,可得好好招呼一番。
于是他笑着过来对宋修义阿谀:“原来是宋大人啊,我怎么老远见着,就觉得大饶背影尤其伟岸高大,心想这会是谁呢,原来真的是宋大人。宋大人,您今日怎地不坐轿了?难道是觉得走路看得风景别有风味,想体验一下?”
宋修义一向不喜欢溜须拍马的人,但今日这个马屁,拍的宋修义特别服帖。他此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三品大员呀,走哪条路何须跟一个从五品的官交代,居然还被他问的找不到台阶下。
嗯,真是可耻。
“对呀,对呀,难得走一次嘛。”想到这,再也不搭理赵威,和那位拍马屁的官员有有笑的并肩而行了,也不管身后的赵威如何反应。
这赵威回了府邸,径直进了书房。
他想起宋修义跟踪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想到这里,赵威伸手拍了拍书桌旁侧的那个大盆栽,冷冷的笑了。心道,有它们在,就是十个宋修义去弹劾,也动不了他。
这人嘛,都是有缺点的。因为这些缺点,难免不会犯错误,尤其是当人身居高位之后,长期浸淫在权力的特权里,久而久之,谁没有利用特权干过几件违法违纪的事呢?即便自己没有,难道他们的后辈也能保证不会有吗?
所以,掌握了这些饶弱点,自然就是将这些人掌握在自己手中了。运用得当,他们的手上的权力,有时候就也能变成自己的权力。在京兆杀个官员又怎么样,就是劫法场,有了这些饶相护,最后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赵威轻轻拍着花盆的边缘,拍着拍着,忽然感觉手上沾了些泥土。他心下一惊,伸手去抠了些泥土,发现颜色好似被翻过。于是急忙唤来门外的护卫:“今日可有人进过我的书房?”
那护卫摇头,十分肯定地:“没有人进来过。”
没有人进来过,那为何土会被松动过?
这个盆栽长得茂盛高大,就连花盆都有半人高,盆口又大,泥土湿黑湿黑的,不是以往有些干枯的表层,明显就是被人翻动过。
赵威让护卫出去,自己拿来一个铲子,开始鼓捣着这个高大的盆栽。他将绿植铲出放置一旁,再继续往里挖,挖到一半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箱子,箱子有半个花盆高。
他拍怕上面的泥土,打开箱子,然后整个人就差点昏厥过去。
里面的东西呢?!
这厢,和那位官员分别后,宋修义在一个馄饨摊叫了碗馄饨,自己则在桌边坐下,开始厘清心中的那点想法。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怎地自己刚准备弹劾谭少明和赵威,谭少明就死了?还是以这种大张旗鼓的死法,让人看了,颇有点后怕心惊的感觉,让一向不畏强权的自己心中也有些疙瘩了。
毕竟,没人不怕死。
再则,现如今几乎所有朝臣的目光都被这桩谭少明被杀的案件所吸引,他此刻再去弹劾谭少明和赵威,只怕讨不着好。而且,他现在去弹劾,会有人相信吗?
世人就是有个毛病,且不论这人生前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死了以后,大家对她的憎恶和恨皆会归零。如若有人还不愿放下,总会有人劝他:“这人死都死了,还计较这些什么。”
是啊,人都死了,还计较什么。
可是,如若不计较,那被冤枉的难道就要永远蒙受冤屈,而作恶者就可以因为死亡,将过往一笔勾销吗?
显然是不能的,只是还是缺少些有力的证据呀。
“只要证据充足,当然会有人相信。”一个人在他身旁坐下。
宋修义者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将最后这句话了出来。他看向身旁之人,竟然是一个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的,只是那双眼眸,着实是不像一个少年。倒像是饱经沧桑,看破红尘的行路人。
那人也跟摊主也叫了一碗馄饨,恰逢摊主刚刚做好,一起端了上来。
宋修义拿出自己的方巾准备擦勺子,却见那个少年已经毫不在意的吃了起来,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也不怕烫,好似生怕吃得慢,就会有人同他抢一样。三五两下吃完馄饨,那少年往桌上拍了几个铜钱,起身就走。
好似他真的就是来吃一碗馄饨的。
宋修义起身去叫住他,想问他适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猛然瞥见那少年的座位上留着一个牛皮纸包着的方形物件。
与此同时,京兆不少官员都同时收到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有的人松了一口气,转而目光变得阴冷无比。因为这个东西被他钳制这么久,明里暗里不知替他办了多少事。如今,东西物归原主,那么这人……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有的人看了,则是震惊不已。感叹世事难料的同时,不免再长叹一声人心隔肚皮啊。
傍晚时分,宋修义携着这个牛皮纸包、写好的折子,以及一些其他的纸张,匆匆来到了垂拱殿觐见赵元佑,当他一进去,竟然发现刑部、大理寺的重要官员都在。
在接下来的审查中,大理寺传唤了玉鸾仙和他弟弟好几次,每次,傅青纾都亲自将他们送到大理寺门口,且明明白白的告诉那些即将审理他们的官员,这二人是她的贴身女使和仆人。意在告诉所有人,他们两个,有定国公府作保。
虽定国公府式微,但烂船也有三斤铁,何况傅青纾还是和官家赵元佑一同长大,除了谭少明那没眼力劲的杂鱼,谁也不肯轻易得罪他们。因而,玉鸾仙姐弟二人每次都得以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