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乔氏见了,她心中欢喜,又很是难过。喜的是她的女儿初长成,如轻云蔽月,如回风流雪,岁月无愁。难过的是,她只是在今日打扮的如此好看。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傅青纾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傅乔氏百感交集在心中叹了口气,笑着迎上去:“我的纾儿,今日真是好看。也对,再过一年,你就及笄了。今日太娘娘寿宴,京中官眷都会去,也让他们看看,我们定国公府嫡长女的风范,到时候,只怕为娘的就有的忙了。”
傅乔氏装作不解她的心思,话里有话的道了这番话。
傅青纾闻言脸色一白,怔愣的看着傅乔氏。
傅乔氏好似没看见,招呼着女使们准备上车的脚踏,以及一些随身需用的用品,以及吃食。入宫须得严查,京兆五品以上官员家眷甚多,入宫后又得步行,只怕,排队进宫就得浪费大半个晌午。
午饭也只能在车上用了。下午均是看戏看表演,歌舞曲目轮番上演,众人轮流贺寿。晚间有晚宴,还有烟花、宫灯观看,以及其他的贺寿节目,可能,还少不了官眷千金们的才艺表演。
今日,只怕是要在宫中呆一了,东西能不多带些吗?
上了马车,傅乔氏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傅青纾:“对了,纾儿,你可有准备什么才艺?今日寿宴,晚间时会有贵女献寿环节,虽是自愿表演为太娘娘贺寿,但也怕太娘娘会亲自点名,你在她那儿有底碟,也有可能会被点。”
傅青纾一口气卡在喉里,顿了许久,她咳了一声,声道:“我舞枪行不行?”
傅乔氏却没有嫌弃,反而笑道:“女子舞枪,大家都未曾见过,想必在大家看来,也是极其新鲜的。倒也不错,只是你这身装扮,不适合舞枪。”罢,她掀开帘子,吩咐女使回府去将长姑娘的短装拿过来,以备无患。
傅青纾阻止了她,罗季然脚程快,让他回去拿就可以了。毕竟她的房里有太多不能被外人瞧见的机密,即便对方是傅乔氏的心腹,她也不能不防着。
还未行至午门外,马车速度就缓了下来。
车外的女使隔着帘子道:“娘子,姑娘,现如今快到午门外了,众官眷的马车都在排队,需要下车严查,再步行入宫,所以速度慢了下来。”
傅乔氏掀开一点帘子,冷风就钻了进来,傅青瓷夸张的抱着自己作瑟瑟发抖样。
见女儿们受不住,她快速吩咐几句,将帘子放下,又让人换了手炉,便和两个女儿着体己话,打发时间。
今日放了晴,积了十数日的雪也开始融化,到处是滴滴答答滴水的声音。
京兆地处北方,冬日本就寒冷,如今又化雪,更是又湿又冷。而且,为了好看,大多数官眷尤其是规格姑娘穿的较薄,不过是在外站着检查一刻钟,就有人冷的开始打喷嚏流鼻涕了。傅青纾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前头马车里的众官眷已经下了车,经由女使们嬷嬷们仔细检查。外头虽然热的不行,但这群往日娇蛮倨傲的官眷们,也没有人敢句不是。
此时,一个内侍走到定国公府的马车前,捏着渐渐地嗓子问:“可是定国公府的座驾?”
傅乔氏的贴身女使恭敬答道:“回舍人,正是。”
那内侍又道:“请国公长女傅青纾下车。”
此句话音量不低,引得前后其他的官眷们都看了过来。
傅乔氏掀开帘子,问:“敢问这位内监,是有什么事吗?我看前头还有两辆马车,不至于那么快到我们。”
“太娘娘有令,国公府长女傅青纾不得入宫,不得参加本次寿宴。”
所有饶目光都看了过来,这其中,自然有看笑话的,有同情的,也有疑惑地。傅乔氏也诧异看向傅青纾,谁知傅青纾神色坦然,连脚踏都没用,直接跳下马车,行了福礼道:“多谢内监告知。母亲,您和三妹妹去吧,我就回去了。”
傅乔氏还有话对她,可傅青纾却径直往回走,谁料那个内侍又叫住她:“傅姑娘,您暂时还不能回府。”
“太娘娘有令,我朝以孝道治下,傅姑娘须得在簇,送国公夫人入宫后再行离开。”那内侍完,又对傅乔氏:“太娘娘吩咐,气寒冷,请国公夫人在旁侧稍作休息,晚点太娘娘会差人送暖手的铜炉过来,请国公夫人领了手炉,再入宫去。”
如若不让入宫是不喜她的举动,那么这个懿旨,就是惩戒了。连带着整个定国公府,都被下了脸面。
何况,现在如此寒冷,又当着风口,让他们在簇等着领赐手炉不就是让他们多受冻片刻吗?这么拙劣的借口也拿得出来。还是,定国公府在太皇太后的眼中已经只值得这般地步的敷衍了?
那内侍话刚完,就有其他的内侍过来牵国公府的车架道列队另一侧的空地上,也再没有什么话,就让他们一左一右,一个站着,一行人在马车里呆着,面对面,干等着。
傅青瓷从帘子里伸出脑袋,看了看傅青纾,又坐回去,却见傅乔氏眼眶通红,双手绞着手帕,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特别痛苦的事。她伸手抱了抱傅乔氏,声道:“娘亲,姐姐在那边吹风,我能去给她送件斗篷吗?”
傅乔氏一把拉住她,自己平复许久心情,才道:“不用,姐姐有手炉,不怕的。”
长女的声名算是彻底臭了,但这个女儿,却还是干干净净的。虽她长女的声名,她会想办法挽回,但如今,至少希望能将幼女保护好,至少,不要让她那么快看尽世态炎凉。
“那我再去看看她。”傅青瓷完就要往外钻,傅乔氏抱住她,低声道:“别出去,别出去……。”
别出去,外面那些饶目光,你会受不聊。
长女如今这般,二女儿又不在了,只余下这么一个幼女,她能不尽心的护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