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纾骑在高头大马上,率着数百亲卫进了城,而傅家军的大部队,则留在了城外驻扎。从城门而入,直至御街,道路两旁都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即便有士兵开道,这些百姓依然兴奋的差点冲破官兵护栏,进入街道。
面对热情而崇拜她的百姓,傅青纾是回以一如既往平静的表情。只是在经过街亭时,她看到了街亭檐下人群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沈哲和他的娘子谷琴心。
谷琴心依旧是那副盈盈浅笑的模样,好似幽谷淡淡绽放的高洁雪莲。
清丽典雅、袅袅聘婷,和沈哲高大英气的沈哲并肩站着,看起来倒是相配的很。
而沈哲,伸手环着谷琴心的肩,心的护着,生怕被拥挤的人群给撞到了。
那心翼翼的模样,要多贴心有多贴心。
许是注意到了傅青纾的目光,他们二人也将注意力从人群中转移了过来,看向御街中间高头大马上的傅青纾。
傅青纾轻轻一瞥,一双眼睛淡淡扫过那两人,转而回头,坐正身体,目视前方,接受着其他百姓的拥护的呼喊。好似根本没有看到那两个人一样。
“相公,你要是想见她,这两,我们可以去定国公府拜访一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随你一同上门,就当为过往的事致歉了。”谷琴心低头沉吟片刻,柔声道:“毕竟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少年手足之情,如今因为我这样,着实有些不值当。”
“没有那个必要。何况,现在定国公府的门槛高,也不是我们能轻易进去的。”沈哲望着远去的队伍,转而回头劝慰谷琴心:“傅青纾如今回京兆,只怕他们府里只会更加热闹,我们这个时候投贴,人家也不一定会搭理我们。”
谷琴心还欲再,沈哲伸手止住她,微微摇头道:“而且,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你以后,莫要再自责了。”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而且人太多了,别山你。”随后也不等谷琴心再,几乎是半搂半护着谷琴心挤出了人群。
是啊,没什么好看的。她没变,一点都没变,神情、表情、目光……只要是对上他,她总是舍不得施舍一丁点笑容或其他的表情。或许对于傅青纾来,他沈哲,从来都不算什么重要的人吧。
傅青纾率着亲卫沿着御街缓缓的走着,在百姓的欢呼声中,慢慢接近了内城。只是她人还未到达朱雀门,崔怀信就领着其他官员以及仪仗列队,候在了朱雀城门口。
傅青纾远远地就看见了那片赤色官服,她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并未看见那个消瘦的身影。她微微低头,掩饰住心里的那丝失望。然而,令她失望的还在后头。
崔怀信领着众官员以礼制迎接了傅青纾,傅青纾本就不善言辞,况且这些官员她大多都不熟,有些甚至都没见过。一番流程下来,她一直都是挂着一幅淡淡的表情,没有太多情绪。这让前来迎接她的文官们甚是不满,有些甚至当着傅青纾的面,三两的议论起来,什么武夫就是武夫,一点礼貌教养都没有云云。
大赵王朝武将地位不如文官,是太祖皇帝的重文轻武的治国之道导致的,如今已有数百年,根深蒂固,很难改变。虽这些年赵元佑力推改革,取消更戍法,精简军队士兵,提高他们的待遇和地位。武将情况会比之前好些,但毕竟年限较短,改变的力度有限。
而几位对傅青纾颇有微言的文官,自然是自恃读书人出身,对习武打仗的莽夫是不屑一鼓。这次过来,也是赵元佑要求,他们身为六部官员,不得不来。但从头到尾,都没能得到傅青纾的一个笑脸,心里的那股气便有些压不住了,免不了出言训斥几句。
傅青纾的亲卫中不少有脾气爆裂的,这个谭锋便是其中较为突出的。他闻言,当即就要冲出去教训那些个官员,傅青纾伸手制止住,对他们摇摇头。俞柏青和褚英会意,前来安抚住被气得不行想要动手打饶谭锋,道是今日是官家钦赐的迎接仪式,有仪仗开道,百官迎接,百姓观礼,切不可在慈重要场合上乱来。
谭锋脾气虽然暴躁,但也是个能听得进去话的,闻言,便也就退下了。谁知谭锋刚被安抚下去,那些个官员心中的那股子劲越发的旺盛了,又开始嘀咕起来,而且是毫不遮掩的那种议论。
站在军队前的傅青纾自然是听到了,她一个眼刀子飞过去,那官员到底不是个硬气的,一见傅青纾这狠劲,顿时缩回了脖子,不再看这边。
另一个品阶较高的官员看不过去了,当即训斥傅青纾起来,要她好好管管自己的下属,这是京兆,不是西北蛮荒之地,要懂点礼制教养。
言下之意,刚刚那言官如此言语羞辱,他们都觉得并无大碍,但是傅青纾仅仅瞪了他们一眼,就成了不动礼制教养了。
傅青纾当即心中冷笑起来,冷眼扫过眼前的一片赤色官袍。
这些人,自视为读书人,冲锋陷阵不行,浴血奋战不行,保家卫国也不行,但是抡起嘴皮子,论纠人错处,论巧舌如簧,没人比的上他们。想到这,傅青纾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原本是此次迎接仪式的主持者崔怀信,也是静静地立在一旁,面上并无任何反应。任由那些个文官们对傅青纾以及傅家军任意指谪诋毁,任由这场为这场原本属于傅家军所有士兵们最高荣誉的迎接仪式,因为这些言语侮辱而变得乱糟糟,他似乎也没有要插手阻止劝解的意思。
他这个三品大员主持者不话,傅青纾也不怎么爱搭理人,那些人自然是越发的嚣张了。一时之间,嗡嗡声越来越大,对傅家军的指谪声越来越多,还有人联想到了朝堂之上曹谦的那番言论,着着,竟然到傅家如日中,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