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中,尽是对宋修义要他明哲保身的不满。
“你……你……你这个!”宋修义被他这个师弟气的差点破了多年修养,当场发作数落人,但想了想现在的情况,还是忍了下来。
宋修义为人古板严肃,自他任上御史中丞之后,因为他的死谏功力深厚,又爱到处挑人毛病,愿意与他来往的官员越来越少,更别有人愿意投在他门下。这个肖明善,因为是宋修义出仕前的老师的新学生,也算宋修义名义上的师弟。
几年前,肖明善中了科举,他的那位老师尤其重视,甚至亲自找上了宋修义,让他多加关照。宋修义虽然严肃古板,但是对于这个恩师还是非常感恩客气的,对于恩师的嘱托,他也就应承下来了。肖明善从翰林出来,先是在大理寺任职过一段时间,肖明善也是那个时候,认识了傅青纾。
后来宋修义见御史台空了一个缺,就将肖明善调过来,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事事警醒提点,可谓尽心尽力。今日在朝堂上,如果他不提醒,恐怕肖明善就站出来了。如今他好心给他解释缘由,肖明善却好似听不进去,铁了心要为傅青纾话。
气的宋修义甩了句狠话:“那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肖明善被宋修义这么一问,自然是不敢再反驳,毕竟他的这位师兄,这些年从衣食住行的关照到仕途的提点,对他可谓尽心尽力,他如何能对师兄翻脸呢?
宋修义见肖明善不再话,深知自己适才那句话有些重了,于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道:“你切记住,官家如今进行改革,武将和士兵得到重视,但官家毕竟体弱……。”
宋修义压低了声音,往肖明善身旁凑了凑,道:“谁知道下一个官家回事什么风向。不过有一点,不管风向怎么变,站在金銮殿的文官们,始终是响在官家耳边最响亮的声音。”
话至此处,他又看了下被打的半死的那两位大人,从鼻子哼出一口气:“傅青纾今日是风光了,敢当着百官和百姓的面杖责这两位大人,心狠手辣如斯,但你且看以后,日子长着呢。”
肖明善离开前,看了一眼朱雀门前的广场。
此时乌金西沉,漫透着金色的光芒。
傅青纾不知何时又坐回到了坐骑之上,手里执着那杆名为一串红的红缨枪,她身披着金色光芒,居高临下,疏离而冷淡的撇着正在行刑的那处。身后是列队齐整的亲卫,身前是安静的的仪仗队,以及被行刑场面吓得变色的百官。
而傅青纾,目光平静,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好似她早就猜到宋修义所的且待以后的那个结果。
但他从那目光中读到了一种无所畏惧的果敢和无畏。
这样的傅青纾,和多年前同他一起去查案的傅青纾,已然不是同一个人。
但细细一想,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变啊。
多年前,傅青纾同他一起去查林浩然的死因,那个时候的她,正直,勇敢,无畏,为了查出林浩然之死的真相,不惜以身犯险,只为求得朋友之死真相得以大白于下。
多年以后的今,她依旧正直,勇敢,无畏,虽然他们她心狠手辣,但她这何尝不是如以前一样,在以身犯险,只为让身后信赖她、仰望她的士兵们一个公平的结果。
不同的是,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身边的人接连离开,她都是独自一人承担了下来。他的身旁,不再站着以前承诺会护她一世的任何一个人。
这样的她,又有何惧呢?又有何畏呢?
等几个内侍将那两位大人抬了下去,崔怀信这才宣读赵元佑的旨意,傅青纾跪下从头到尾听完,面上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起来时,盯着崔怀信的那道目光,让崔怀信后背有些发凉。
眼看傅青纾就要率队离开,崔怀信想了想,还是又叫住她,跟她低声道了歉,表示今日的迎接是他负责,陈大人和于大人言语不周的事,本应该由他阻止,但是由于他忙于其他事,导致傅青纾以及傅家军受到不礼貌对待,因而表示歉意。
忙于其他事?
傅青纾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马前低眉顺眼致歉的重臣,心中冷笑连连。
在迎接傅家军凯旋归来的迎接仪式上,竟然还有比傅家军更重要的事吗?而且,刚刚事情从发生到结束,她可是看着崔怀信全程站在一边,安静的像只不会叫的鸡。如今倒好,他居然自己忙于其他事。这番睁着眼睛瞎话的功力,可与茶馆的书人一较高下了。
傅青纾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她何曾不知道崔怀信的为人,一个擅于玩弄权术的弄臣而已,一个能揣摩上位者心思的权臣罢了。他今日敢这样任由陈大人和于大人出言不逊,于她的迎接仪式上对她进行言语诋毁而不及时阻止,无非是他揣摩透了赵元佑的心思。
而且今日赵元佑的那道看似给足面子实则敷衍的旨意,也已经明了一牵
百官迎接的排长搞的很大,奖赏却要日后再择日赏赐。傅青纾熟读兵书史记,竟从来未曾看见过在迎接班师回朝的迎接仪式上,不宣读奖赏的。
总归,他对于傅青纾的态度,归根结底是源于赵元佑的态度。
她能怪崔怀信吗?
据实话,她还真怪不到崔怀信的头上。
傅青纾调转马头,微微侧头,道:“不敢,崔大人深得圣心,傅某一介武人,如何敢让崔大人这个三品大员躬身道歉。崔大人有这个心,还不如回去给官家多送几个妃子。”
这话就是十分的不给崔怀信的面子了,是赤裸裸的明崔怀信乃是一个媚上欺下的弄臣。崔怀信心中也有气,可如今这情形,也只能生生的忍了下来。
“傅将……。”崔怀信刚开口,傅青纾就一甩马鞭,策着马率着亲卫浩荡出城门而去。
等到傅青纾安置好军队时,定国公府的马车早已候在营外等待多时了。傅青纾并没有上马车,而是骑着自己坐骑观光一样,一路慢悠悠的的走着。
“纾儿!”身后一声熟悉的轻唤,傅青纾猛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