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纾踩着枯叶,缓缓走向林浩然的房间。刚走到门口,她就看见门口木质门沿上刻了一行字:傅青纾入内无需敲门。
看着这行字,傅青纾忽然就笑了,她来回的摩挲着这行字,忽然感觉脸上有些凉,她伸手抹了抹,又哭又笑着骂道:“骗子!你这个骗子!话不算数的骗子!”
就在傅青纾正靠着门沿坐在地上喝着闷酒时,忽然听见一声尖利的哨子声。傅青纾提着酒壶,翻身跳上了树,脚尖轻点几下,又从屋檐上穿过,稳稳的落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她刚一落下,就有女使在敲门了。
女使的声音轻轻柔柔:“大姑娘,国公,官家的旨意已经传到门口,需要您去接旨。”
傅青纾闻言,酒醉也清醒了大半,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襟,大踏步随着女使来到了前厅。前厅灯火辉煌,傅东来正与一个身着灰白色内侍服饰的人对坐,侃侃而谈,时不时的放声大笑。
见她进来,傅东来起身道:“张大监,女来了。”
那人回头,却是张长福,傅青纾与他也算是老熟人了,他朝傅青纾笑笑,喜道:“傅将军,恭贺你凯旋归来。”
傅青纾也回以淡淡一笑:“深夜传旨,有劳大监。”
张长福见她疏离淡漠的样子,也并不恼,只是站起身,准备传达赵元佑的旨意。
傅青纾走过去,和傅东来并肩站在一排。刚走过去,傅东来就不悦的皱了眉:“纾儿,你又喝酒了?回来才几,怎地喝酒?”他凑近傅青纾闻了闻:“一身这么重的酒气,到底喝了多少?”
傅青纾丝毫不在意,淡淡答道:“没多少。”
“没多少会这么大酒气?”傅东来罢就准备要传女使问话,傅青纾抬手拦住他:“父亲,张大监还未传旨。”
傅东来这才重重叹了口气,瞪了傅青纾一眼,和傅青纾二人一同接旨。
赵元佑的这道旨意,是宣傅青纾明日上朝受封,同时,他还带来了一套服饰。当其他内侍端着托盘送到傅青纾面前时,傅青纾一看见深红色滚黑边的服饰,便黑了脸色。
自古以来,就没有将军上朝穿这种服饰,今日他这种举动,难道是想剥掉她的一身铠甲,收回她的兵权?傅青纾抿着嘴唇不动声色。
张长福离去前不忘交代:“官家交代了,明日傅将军上朝,必须着此套服饰。”
待人一走,傅青纾就将托盘掀翻在地,咬紧牙关不言不语,可是起伏较大的胸膛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傅东来弯腰拾起那件服饰,看了许久,道:“官家此举,或许只是想让你以女子身份示人。”
傅青纾看向傅东来,冷笑一声:“的好像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女的一样。”
见她态度生硬,傅东来自知自己圆不下去了,便道:“你就听官家的吧。”
傅青纾依旧不话,只是听见傅东来这般劝,倒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傅东来见她目光中有打量的意味,也知道自己相劝再没有用处,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正厅,刚走出正厅,就听得厅内“哗啦”一声,他回头一看,确是傅青纾将那件衣服又掀翻在地,转身出门而去了。
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这是彻底的离开了。
许平生守在院子里,不管他怎么焦急的吹哨子,傅青纾一整晚都没有回来过。
次日一早,傅青纾回了自己的院子,可一进门,就看见傅青瓷和顾清宁二人坐在她院子梨树下的石桌旁,见她进来,二人先后起了身,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傅青纾径直穿过径走过去,经过他们二人时,道:“跟我进来。”
傅青瓷和顾清宁紧紧跟着她,傅青纾回头看了一眼,道:“我的是瓷。”
顾清宁一时有些尴尬,但他对这个姐姐多少有些怵,只好停住脚步,望着他们二人进去关上了门。
“什么事?”傅青纾一边整理架子上的铠甲,一边解开腰带,脱掉外衫,自己熟练的摆弄着铠甲。傅青瓷见状,忙过来帮忙。
她一边帮忙,一边偷看傅青纾的脸色,声道:“姐姐,你昨晚找清宁了?”
“嗯。”傅青纾看了她一眼,又投入到铠甲和披风的穿戴中去。
傅青瓷好像突然下定了决心一样,站到了一旁,道:“姐姐,清宁再怎么样,也是我的相公,你能不能。”
“不能。”傅青纾没有让她继续下去,等自己系好披风的绳扣,又抱过银白色的盔甲,径直往外走去。路过傅青瓷时,被她拉住了衣角:“姐姐,我求你了。”
傅青纾猛然回头,厉声道:“傅青瓷,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憔悴,萎靡,颓然,怯懦,毫无身为傅家嫡女的气派。你的骄傲呢?你的尊严呢?都去哪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完全就是两个人。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傅青纾手指着门外,毫无疑问,他指的就是顾清宁。
“我是找他了,可我是你姐姐,我的妹妹被人这样欺负,我不能为你讨个公道吗?”
傅青瓷也急了:“可是你能不能好好话,不要动不动就威胁。他是我的相公,他不是犯人。”
“可他有拿你当娘子吗?”傅青纾简直就是怒不可遏,音量越来越高:“他不务正业、不顾家、视你和孩子为无物,整日就知道和那帮狐朋狗友作劳什子诗会,以及和其他的女人厮混,甚至还当着你的面和其他的女人幽会谈情!你有问过自己,你在他眼里算什么?”
“可那也是我的事。”傅青瓷见她毫不留情的戳痛她的伤口,气的也是口不择言了。
傅青纾定定的看着她,轻声问:“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要管你?”
傅青瓷当然不敢正面做回答,更何况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原本就是气话。
傅青纾不再理她,径直推门走了出去,一出去就看到了庭院中站着的顾清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