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生也无比郑重的说道:“那是之余旁人。纾儿,对你,我决不允许有半点意外。”
傅青纾突然“腾”站起身,看了许平生许久,最终,什么话都没说,提步走向房间。走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
许平生看着她立在石阶上的背影,似乎是在犹豫,当傅青纾转身的那一刻,许平生抢先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之于我,你是最重要的,但是之于你,傅家,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理解你。但同时,也请你相信我”
傅青纾转到一半的头又转了回去,她低着头,看着脚下石阶缝里生长出来的野草,一片勃勃生机。
许平生绕到她面前,紧紧捏住她的肩,郑重道:“而且,我们不都知道吗?那对爷孙来京兆,本就是有人指使,是别有目的的。所以,他们不算普通百姓。”
傅青纾抬头,在他手上拍了拍,笑道:“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特意解释。”她深深呼了一口气,道:“放心吧,我没事。明日还有的忙,我就先进去休息了。”
“纾儿。”
见她进去,许平生又叫住她,犹疑片刻,道:“其实,宫里近日发生的事,官家他他是为了保你,才会那么干的。至于孟娘娘,即便你今日不去,她也活不长了,她只是想借着你的入宫,将事闹大,想见一见官家罢了。宫里的眼线说,这半年来,孟娘娘经常右肋疼痛,且经常吐血,也有太医去看过,不过都说,是药石无罔了。所以,这件事,你也不必难过。”
傅青纾回头,冲着他笑了笑。
月光如洗,照在她分明且英气的五官上,显得整个人柔和多了,也忧伤多了。
和平日的傅青纾,大为不同。
许平生还想再说,傅青纾却没有给他机会,她道了声“谢谢”,便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看着掩上的房门,许平生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正想转身回自己房间去,忽然闻得两声悠长的阳雀声,许平生当即撇下所有的思绪,来到了傅青纾院落的后侧墙根下。他左右环顾,然后一把拔掉了墙上生长茂密的一丛凤尾草,连带着拖出了一块砖头,这堵墙便和外面通了一个方孔。
许平生朝外面看了看,已经没有人了。但是那个方孔上,却留有一个小纸卷。许平生连忙拾起那张小纸卷,又将爬满了凤尾草根茎的砖头塞了回去,把凤尾草茂盛的叶子一放,便同整堵爬满绿藤青草的墙融为一体,乍一眼,怎么都看不出此处的玄机。
更何况,傅青纾这个人原本就爱在自己院子里种些花草,现在又将女使和奴仆都遣散了,更加不会有人能靠近此处,更别说发现了。
许平生回到自己房内,燃起油灯,急忙打开卷纸。
这个信号和这个通道是非常紧急时刻才能用的,就算是罗网中人,除去几个管事的,其他任也没有几个知道。这些年傅青纾驻守边关,许平生便守在她的这个院子里,这么多年,统共动用过这个信号和通道的,也不过寥寥两次。
但是今日,有人用了,那就说明情况一定很紧急,或者说很重大。
许平生就着昏暗的灯光将纸条上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完,整个人呆愣了数息,之后便瘫坐在了油灯旁侧的凳子上。
许久之后,许平生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悠悠的将纸条置于油灯那簇豆大般的火焰之上,火舌一卷,纸条便烧了起来。
随着纸条的燃烧,屋内也比之前明亮了一些,不过瞬息,火焰又熄灭了,剩下的,又只有油灯那豆大的火焰悠悠的晃着,照的许平生的脸忽明忽暗。
最后,他思量许久,推开门直奔着傅青纾的房间而去,可是走到门口,屈起手指正准备敲门时,他又顿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将手放下了。
但是里面却传来傅青纾低低的询问声:“平生,发生什么事了?”
“哦。”许平生一张口,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他轻咳一声,又道:“没事,就是对于刚刚所说的事,怕你一直放在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你。”
“我没事,你也回去休息吧。”傅青纾道完,随后屋内响起了瓷器落地的声音,许平生知道她又在喝酒。如果是平日,许平生说不定就直接敲门,或者径直闯了进去了,但是今日,他心中有事,便也没想那么多,听见傅青纾的吩咐,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是夜,人人心中都藏着心事,人人都睡不踏实,在过早的蝉鸣和蛙声中,辗转过了漫长的一夜。
次日,傅青纾着着素袍,随着傅东来,一同赶往皇宫吊唁。
赵元佑有旨,孟妙惠追封为“光烈”皇后,葬于皇陵,此次葬礼,停尸七日,七日后,以皇后之礼出殡。
接下来的三天,连朝也不用上了,傅青纾在吊唁时,偶尔看见过赵元佑,他着了三天素服,之后便不再搭理此事了,一切由礼部官员行事主持。傅青纾和傅东来作为朝臣勋贵,自然不用天天过来,只是傅乔氏,身为一品诰命夫人,连同整个后宫内苑的贵人们、,以及勋贵夫人和诰命夫人们,都得守在皇宫内为皇后哭灵和守灵,三日才能回一次家。
这个期间,傅青纾看着街上挂满了白幡,满街因为禁礼乐停嫁娶禁宴会,现如今连走动的人都比以往少了许多,整条街道看起来,荒凉得很。
傅青纾心里有些闷,家里可是连酒都没有了。这如今,碰到的几家店,都因为声音冷清而暂时关门了,但她也不死心,慢悠悠的在街上晃着,想着,总能碰到一家开门营业的酒馆茶楼吧,再怎么着,至少酒铺子应该能有一家开门的吧。
果真,她晃着晃着,酒铺子和茶楼酒馆没找到,却遇到了一群人。
这群人,个个穿着丧服,满脸悲戚,但是在看见傅青纾的那一刻,满脸的悲戚瞬间转化为了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