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纾摇了摇头,如果说是这样,她宁愿相信孟妙惠自己的那个说法。
毕竟,那个时候的孟妙惠已经陷入绝望之中了,对常年困守冷宫的境况绝望,对赵元佑的置之不理绝望,对未来绝望。绝望之下,被傅青纾一刺激,加之她确实很想见赵元佑,便寻了短见。
俗话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或许这样的猜测,更加符合实际一点。
况且,孟妙惠死之前,是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出那番话的。如果傅青纾的另一个猜测是对的,她实在想象不出,孟妙惠难道会连死都是演出来的吗?包括她的那种绝望,那种爱而不得的恨。如果这都能作假,那傅青纾也只能道一声甘拜下风了吧。
但是,目前的傅青纾,依旧是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的,她甚至认为,孟家人此次的闹事,极有可能是知孟妙惠以往的跟他们说过什么,再加上,孟妙惠死的时机,和傅青纾进宫的时候确实太接近,难免不让人会往这方面想。
再说,赵元佑可以封住所有人的嘴,也可以延迟孟妙惠死的时辰,但是,他遮不住宫里那遍地的眼线,和喜欢最大恶意揣测人心的无数张嘴。
排除了孟妙惠,傅青纾又看向了眼前的浑身散发着母爱的谷琴心,她此刻正轻轻地拍着腹部,即便她的腹部还一点都不显,她也一脸温柔,低头浅笑,仿佛是在用行动告诉傅青纾,你看,我现在这么幸福,我怎么会去破坏它?
傅青纾微微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是其他人了。
此刻,谷琴心像是听到了她的那一声低叹,抬起头看她,笑道:“傅将军,你这个样子还真是少见呢。以前的你,我觉得是锋利无比的,但同时也是一个心性坚韧、心若磐石的人,让你的那些妹妹们,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困难,只要甜甜的叫上一句姐姐,你便必定护它们周全,而且,你一定可以护她们周全。”
谷琴心这番话却像触动了傅青纾脑中的某根弦,“哄”的一声,她思绪中堵塞的那个结,解开了。
见傅青纾神色不定的样子,谷琴心继续说道:“看来傅将军心中是有人选了,恭喜傅将军,不对,我应该是恭喜我自己,终于不再被傅将军怀疑了。想来,我马车后面那两个躲躲藏藏的小乞丐,也会撤了,是吗?”
傅青纾强行镇定心绪,看向谷琴心,道:“谷琴心,即便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但不代表我会对你既往不咎。有些事,沈哲不知道,其他人不知道,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如今愿意放下那些事情,同沈哲好好过日子,那就安安心心做你的沈大娘子,别辜负他。但如果有一天,被我知道你。”
“好了!傅将军,你话未免也太多了。”谷琴心突然打断她,目光却在不断的瞥向马车外面,傅青纾也不欲在与她同坐一车,掀开帘子就往外走,一抬眼,对上沈哲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
傅青纾愣住,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听了多少。怪不得,谷琴心会突然叫住她,想必是谷琴心注意到,马车外的声音已经停了很久了吧。
沈哲伸过来一只手给她搭,傅青纾却从马车的另外一边跳下,连脚蹬子都没用。跳下马车后,她见原本围在周围的人群和孟家人都早已散去,于是帅气的撩了撩自己的灰色袍摆,看了眼沈哲,道:“恭喜你,今天,也谢谢你。”
“不客气。”许久,沈哲轻轻的回了一句。
等他的话说完,傅青纾已经转身走了。
傅青纾这次回去,没有选择走京兆的中轴街道御街,而是选择绕了小巷子。她是一个不惧困难的人,但是,她是一个不愿意和人争吵的人。
没错,她怕再遇上那群因为失去亲人而变得不理智的孟家人,如果他们愿意讲道理,傅青纾倒是愿意说一说,只是他们那种状况,不管傅青纾说什么道理,他们也都听不进去。
在路上七弯八绕,傅青纾终于回到了家,才刚进门,傅青纾就听见了花厅传来欢声笑语,傅青纾细细辨别了一下声音,脸上笑意顿住,她愣了片刻,当即快步绕过另一侧抄手游廊,去了后院。
傅青纾回到院子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杯水,就有女使在院门口轻轻的喊她的称呼,声音细细弱弱,如果傅青纾不仔细听,估计什么都听不到。
她猛地推开窗,朝外大声问:“何事?”
那个女使很少见,应当是在前院伺候的,鲜少进过傅青纾的院子。再加上傅青纾在某一个女使领着谷琴心贸然闯进她院子那一次后,她就明令禁止过,来她的院子,必须先在门口喊话,未得她的允许,不需任何人进入她的院子半步。
这个女使估计是听闻了这句话,故而胆怯的站在距离傅青纾院子还有数十步的地方,怯怯的朝里喊话,这声音,传过来还能大才怪了。
“大大娘子传你去花厅,说是是江大娘子过来了。”那个女使听见傅青纾这猛地一喝,吓得话都有些不敢说了。
“不去。”傅青纾说完,便将窗户猛地关上了。力度之大,吓得那个女使打了个颤。
屏风后的许平生绕了出来,道:“你真的不去看看?她好像是带着孩子过来的。这么多年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蛮辛苦的。据说曾有人劝她改嫁,可是她一直念着江雁行的好,始终不曾松口。再说了,做错事的是江雁行,又不是她。”
这个江大娘子不是别人,正是江雁行的孀妻。
傅青纾是不愿意去见她,可是她不愿意去见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江雁行做错了事,而是而是她见到她,就会想起过去,想起故人。
江雁行,王良还有以前傅东来许许多多的部下,他们在傅家军重组的时候,都主动的要求回来效力,可是可是因为她,这些人,死的死,残的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