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纾往楼上看了看,道:“楼上。”在店小二领着她上楼时,她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抛了抛,交给店小二。
店小二一见这锭银子,首先是瞥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这才小心藏好。
他一路装作若无其事,和平时一样,热情的请着傅青纾往雅座区走了过去,特意领着傅青纾进了一间左右房间都没有人的雅座,又往门外瞅了瞅,见周遭没有人员走动,这才掩好门,垂手恭敬的立在一边,问:“这位大人,请问你要问什么?”
傅青纾摘下头上的软脚蹼头帽子,将帽子在一旁的高脚几上摆好,回头见店小二愣神看着自己,笑了一下,道:“不用紧张,就是过来找你问几个问题。”
那店小二也笑了下,道:“您请说,小的,必定知无不言。”
傅青纾气定神闲的在罗汉床上盘腿坐下,店小二简装,忙过去帮忙吧罗汉床上矮几上的茶泡了,恭敬的递给傅青纾一杯:“您请喝茶。”
傅青纾抿了一口,笑着点点头,又对那店小二道了声谢,这才道:“今天晌午时分,大概有有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来了你们这间酒楼用饭,如果没有猜错,他们应当点了一道鱼肉饭。你可记得他们的样貌,或者是否知道他们的家世背景?”
她凝着神想了片刻,又补充道:“那个男子,应当是朝中的官员,他的行为举止很容易辨识。另外。”
“不用说了,我知道他们是谁。”那个店小二忽然干脆利落的打断了傅青纾,道:“那一对夫妇,姓宋,男的名叫庭仪,乃是京兆府里的一名小小书吏。”
傅青纾疑惑的皱了眉,问:“你竟然对他们这样熟悉?”
“是的。”那个店小二一直低着头,静静的站在罗汉床的一侧,态度恭敬又尊重:“因为小的曾经对他们有恩。所以,小的才会这样熟悉他们,他们也是因为我,才会经常来这家酒楼用饭。”
傅青纾来回的摩挲着暖玉一样的小茶杯,细细的嚼着几个字:“你对他们有恩?”
“是的。”谁知,那个店小二却是很果断,直接否定了傅青纾心中的疑虑:“您不必多想,小的那也不过是随手之举。不过,再怎么说,他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吃饭,用来还报我的恩情,我也应当做些事,来还报别人的恩情。”
说罢,他在自己左手虎口上摸了摸,傅青纾的目光一扫,愣了片刻,随即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那根玉簪,忽然笑了,道:“好罢,既然这样,那你就告诉我,他们住在哪里?”
那个店小二一如即往的恭敬答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按理说,这个宋大人官职很低,但是在京兆却有一大幢房子。而且,不在御街沿街这一带。”
店小二一直这么强调御姐这一带,傅青纾是明白原因的。京兆城内是有皇城、内城、外城之分,任何房屋均以坊为区划分。其中,内城御街这一带,均是达官贵人、朝中大员所住之处,为的是住的离皇城近,方便传召。不过,这些地方也成了身份的象征。要是一个人再有钱,他也未必能住的进这一带。毕竟,这里的院落房子大多是朝廷所有,用来赏赐的。
而店小二口中说的这个宋庭仪,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府尹刀笔小吏,却能在京兆城内拥有一大幢房子,这件事本身就很有问题、而且,看店小二的语气,宋恩义的这幢房子不但大,位置应该还挺好。
果然,那个店小二又继续道:“宋大人的这幢房子,位于内城金水河横桥附近。”
金水河横桥,那个位置虽然在京兆有些靠后,但是却极为安静、优雅,又没有御街两旁居民们居住时经常为之困扰的问题噪音。御姐附近,因为是京兆城的中轴线,又是主干道,每日来往喧嚣、纵马闹事的人不在少数。想一想,还是挺烦的。但是横桥那边就不一样了。
“横桥附近?”傅青纾猛地看向那个店小二。
这个横桥附近,便是傅青纾当初和淑寿、赵元佑、沈哲他们第一次偷偷外出时所到的地方。这样也就是说,他们的房子,离皇城西北角门很近很近。
西北角门,如今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傅青纾的思绪又有些飘远了。
“大人。”店小二将傅青纾的思绪拉了回来:“您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傅青纾愣愣回神,顿了片刻,终于起身,转身往门外走去。刚刚踏出房门,又折了回来,回头问:“你叫什么?”
那个店小二明显有些错愕,不过也不过愣怔片刻,随即快速答道:“小的名叫恩义。”
“恩义?”傅青纾来回念着这个名字,忽然笑道:“你很好,快成亲了吧。这个,就当送给你作礼金了。”傅青纾从怀中有取出一锭银锭子,足足有十两之重。
那个店小二十分惶恐,并不敢去接。傅青纾笑笑,将银锭子放置他的怀中,道:“你未来的夫人手很巧,给你做的这个香囊很好看。以后就好好生活吧,别去做一些其他危险的事情了。”
傅青纾话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店小二一时反应不过来。
也不待她的反应,傅青纾就踏步往楼下走去,直奔金水河横桥而去。
其实,除了这种费气力的寻找办法,还有一种较为简单的,便是跑去礼部要一份今日送殡队伍的名单,除去傅青纾熟识或认识的官员,再除去皇亲国戚,在剩下的人里面,又筛选去年轻的、子嗣年年龄偏大的,又或者没有子嗣的估计也不会剩多少了。
这些剩下的官员中,再调查一下谁有一个四五六岁的男孩子,而且今天还带去一起送殡了。估计也只有一两个了。
这几户人家,她只需从工部拿到他们的的画像,一经对比,自然就能找到这个人。
但是,这样做虽然简单,还有可能不需要她亲自出手,但是,如此一来,必定会惊动很多人。
她不想冒这样的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