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余翎还保持着被扔进来时的姿势,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可染上了血色的眼睛却是大睁着。
等天光大亮时,马车再次停下。
中年胖子先下了车。
一会,一个圆脸的中年妇人掀开车帘,将余翎抱下车,带进一个小屋里躺下。
余翎一直是醒着的,她一直在回想,想自己到底是哪里走叉了,才会沦落到与人为奴,生死都不由己的地步。
中年胖子说要她好好办事,不知是办何事,若是杀人放火的恶事,为了活命,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干。
想了一夜,身上又有伤,余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余翎醒来时,已是寂静无声地深夜,她转头望着床头的纸糊窗户,月色映照在上面,为黑暗的屋里投下一束唯一的亮光,清冷又温暖。
“咕噜噜——”
一天一夜未吃东西,肚子发出强烈地控诉,将她所有情绪都打散了。
她无奈地将头转向另一边,却对上一个陌生的脸,吓了一跳。
细细一看,原来是傍晚带自己进来的妇人。
妇人听到了余翎的动静,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关切道。
“姑娘醒了?可是饿了?”
余翎不语。
妇人也不等余翎的回答,自顾起身。
“一天没吃东西肯定睡不着,饭菜我都在炉子里热着呢,你等我去取。”
余翎习惯地不想给人添麻烦,连忙出声。
“不用,我不饿。”
妇人似乎很高兴余翎能回她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怎会不饿呢?你等等,我马上拿来。”
片刻,妇人就拎着一个竹篓回来了。
竹篓里是一盘腊肉炒茼蒿、一碗鸡汤,和一碗白米饭。
妇人将菜摆好,又把余翎上身扶起,靠在墙上,还在背后为她垫了一个厚厚的被子。
余翎望着妇人替她安排好一切,眼中不禁有点酸涩。
她已经记不起被人照顾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曾经她和宋祁卫相互照顾着走过很多地方,虽然总是互相看不顺眼,却又不得不搀扶着一起往前。
那时候还是小不点的宋祁卫总是皱着眉头嫌她臭,可一到晚上又往她怀里钻,早上醒来还抱怨余翎,趁他睡着把他搂到怀里。
想起宋祁卫那张闹别扭的小脸,余翎嘴角忍不住浮出两个小梨涡。
妇人看余翎笑了,脸上也带上了笑。
“姑娘笑起来真好看,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笑,脸上有两个小梨涡,就更好看了。”
余翎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穿男装,总有人说她娘娘腔,却没一人夸过她长得好看。
妇人看余翎害羞了,赶紧把筷子塞到她手中。
“快吃,快吃,一会该凉了。”
余翎端起米饭,夹了一著茼蒿喂到口里,咸淡适中。
也许是一天未曾吃饭饿坏了,她觉得很是可口,就又夹了一著,就着米饭吃得香甜。
桌上的饭菜吃了一大半,余翎才注意到妇人一直含笑看着自己,顿时有点不自然。
妇人似察觉到了,急忙想起身走开。
“姑娘吃,我不在旁边看着了。”
余翎把碗和筷子放下,低着头道:“没事,我吃饱了。”
妇人赶紧又坐下,着急地劝道:“在吃一点吧,都是我不好,打扰姑娘吃饭了。”
余翎摇摇头。
“没有的事,劳烦你了。”
妇人摆摆手,麻利地把碗和筷子收回了竹篓中。
“不妨事,不妨事,姑娘叫我刘婶就好了。”
余翎没吭声,两手撑着床打算慢慢躺回床上。
妇人慌忙放下竹篓,过来扶住她。
“姑娘慢着点,从马上摔下来可大意不得,明日我央阁主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
余翎不置可否,中年胖子既然要她办事,自然得先把她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