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僻的山道上，一个样貌丑陋的男人架着马车快速地从山路上驶过，扬起一路尘土。

他看到迎面驶来的一辆马车，慢慢勒住缰绳，将马车停在了山道的一侧。

对面的马车也停在山道的另一侧。

在飘扬的尘土中，从两辆马车上分别下来了一个人，都裹着黑色的斗篷，看不到样貌，只能看身形知道大概是女子。

两人迅速换到了对方的马车上。

样貌丑陋的男人见人已经上车，立刻抖动缰绳，驾车错开对面的马车，继续朝着前方驶去。

刚上车的女子脱下斗篷，露出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脸上一对大大眼睛，罩着一身翠绿的小袄裙，十分俏丽。

女子正是余翎。

她穿着的是刘婶做的新衣，虽只是普通的棉布，却在领口和袖口都绣上了梅花，盘扣也用丝线镶了边，想来刘婶做这小袄定是花了不少功夫。

余翎从刘婶家离开后，已经换了四次马车，在车上颠簸了六天，只到现在坐上这辆马车，她才算成功顶替了李巧儿。

李巧儿就是刚刚和她换马车的那位姑娘，她是被家里人卖了给她哥娶媳妇的。她爹年轻时靠祖上留下的田产，日子还过得不错。可惜后来染上了赌瘾，十赌九输，把田产都输光了，赌瘾还是戒不掉，但凡家里有一文钱，他都要拿去赌。弄得儿子到了娶亲的年纪，也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眼看着儿子都二十一岁了还是个光棍。

李巧儿的爹有个赌友正好家里有一个女儿，本来打算十两银子卖给人牙子的，后来说八两银子给李巧儿的哥做媳妇，李巧儿的爹于是就把李巧儿卖给了人牙子，多的二两银子，正好给儿子办喜宴。

李巧儿因此悬梁自尽，被救下来后，就与家里人彻底断绝了关系，自愿签了卖身契，以后无论生死，都再与家中无关。

暗阁挑中李巧儿，一是因为家世清白，且与家中已断绝往来；二是年纪相仿。

说起年纪也是个硬伤。

高门大户挑丫鬟都喜欢十一、二岁的，年纪小的听话、好调教。

余翎是十六岁，她替换的李巧儿是十五岁，虽然名义上小一岁，可到底还是属于大龄丫头了。

牧家是月归山的第一大名门望族，东边有上京城，北边有日方城，西边又有无疆城，南边还有天策府和小天宫，特殊的地理位置使之与其他各个家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牧家地位如此显赫，不知暗阁要如何让她这个大龄丫头混进去。

正想着，马车已停下来。

余翎挑开小窗上的车帘，看到一排长长的土墙，是一个土墙围起来的院子。

赶车的丑陋男人在车帘外喝道：“磨蹭什么，还不快点下来。”

余翎低着头，下了车，跟随男子入到院子中，径直进了主屋。

男人朝主屋中央坐着的人拱拱手。

“红姐，人带来了。”

余翎就听到前方一个刻薄的女声道：“抬起头来。”

余翎依言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艳丽的妇人，脸上画着拙劣的浓妆，完全瞧不出本来的面目。

红姐挑剔的眼神在余翎身上打量，嗤道：“还以为是什么天姿国色呢，就这种货色，也至于寻死觅活！”

男人身量颇高，弯着腰仍掩不住一副好身材，可惜一张丑陋的脸皱在一起，丑得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红姐，她这个年纪的，家里大多都想嫁出去收点彩礼，这愿意卖的不多，定的日子又马上到了，真是不好找，为这我也是跑断了腿。”

妇人用一块粉红绣花的手帕挡在眼前，似也不愿看男人的丑陋模样，不耐地打断男人的话。

“行了，要是成了，少不了你的钱。”

男人听了这话，立马不停地躬身说着感谢的话。

妇人摆摆手。

“你先把她和那两个关到一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