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个认识很多年,相爱很多年的人来说,有时互相鼓励是十分重要的。只要两颗心互相靠的很近,空间上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相互之间的理解总是能够解决很多的问题。
下午,木蓝一个人沿着汴河漫步,最近由于雨季到来了,汴河的水涨的很高,船夫兴奋的撑着船划。
她从小生活的江南,是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每天的不同时刻都可以看到乌篷船穿过桥洞下面,船夫哼着悠扬的曲子。她还记得小时候格外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船夫,解决好自己的生计问题后,就可以整天的荡来荡去。
现在,她依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十分的美好。她靠在一棵大树上,驻足看眼前的风景,只觉得自己的心胸渐渐开阔了起来。
她一抬眼,看到了信差的身影,纳闷,“傻狗,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信差悠悠的道,“当然是从主人你出门的时候啊,只不过你一直专注于看沿途的风景而没有注意到我的身影而已。”
木蓝被信差说话的语气给逗笑了,“好吧,干嘛不和我一起,非要偷偷地跟随在我的身后啊?”
此时,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会有从外地来的人拉着东西吆喝着卖。
信差乖乖的坐在了木蓝的脚边,“我当然也想啊,只不过男主人吩咐我了,最好要一直跟随在主人的身后保护你。”
木蓝愕然,“是不是过于夸张了,我又不会做什么傻事?”
“主人,男主人还说了,这不是傻事不傻事的问题,主要是我跟在你的身后,他比较放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木蓝也不好说些什么。索性带着信差去最近比较受欢迎的小馆里面去尝一尝各种美食了。
其实,萧霁一直跟随在信差的后面,静静的注视着木蓝的一举一动,这么久没见她,每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跟在信差身后也是为了防止她发现自己。这样,她只要稍稍的一回头就能够发现信差,用信差来转移她继续往身后看的想法。
这一次,他是真的思念她的女孩了,想看一看这些天她有没有变瘦,睡得好不好,吃的怎么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能一如既往地像以前一样每天都想着吃,萧霁相信,就算眼前有天大的困难,她也会慢慢度过。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从来都不担心自己会遇上各种跨越不过的挫折,只担心她,因为木蓝是他的心上人,因为她,萧霁格外的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主人,这家餐馆的菜做的还不如你做的一半好吃呢!”信差刚吃了几口,就忍不住的抱怨了。
口味这个东西,和长久的饮食习惯有很大的关系。有些人每天都吃同样的味道,久而久之,就是厌倦,格外的向往一些新鲜的味道,一有机会尝到不一样的食物,就会格外的兴奋。
然后有的人,长久的适应了一个口味后,就不愿意改变,偶尔的一些改变反而还会让他们难以适应,从而更加的怀念从前的味道。信差虽然不是人,但是它显然是属于后者的,它早已喜欢上木蓝的厨艺,适应了它做菜的口味,并且和它的男主人一样钟情,不喜欢做出改变。
“额”木蓝听到信差这样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有这么不好吗,为什么我觉得还可以啊。傻狗,你知道你越来越像谁了吗?”
信差没有回答,继续啃自己面前的骨头。
木蓝只好继续说,“越来越像萧霁了,变得越来越爱挑剔了。总有一天,你也会厌倦我做的菜的。”
信差听完木蓝说的,这才抬起了头说,“不会,信差永远都喜欢主人你做的菜,甚至都超过了喜欢男主人做的菜。”
“如果萧霁能有你一半会说话就好了。”她说完后叹了一口气。
坐在她身后吃饭的萧霁,差点被自己没有咽下去的酒给呛着,为了不被发现,只好忍着不咳嗽,很快他的脸都红了,一直蔓延到了耳朵后面。
这家餐馆的人不算多,但是店小二的服务态度却是非常的好。如今,这汴京城里面,人人都认识穿了男装的木府二小姐,对于穿了女装的木蓝都觉得陌生。
这对于木蓝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可以让自己变得新鲜,同时也可以让别人看上去觉得新鲜。
不被固化了身份的人是极其自由的。
回木兰小馆的途中,木蓝经过了木府,如今的木府像极了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风雨中飘摇了这么多年后,依旧屹立在这里。
木蓝犹豫再三,战胜了自己心中的种种恐惧,最终还是决定去里面看一看。这样一间庞大的宅院,到如今最吸引她的依然是那座饮溪阁。那座阁子对她始终有着巨大的诱惑力,让她在梦中也时时牵挂着。
她重重的叩了门,老管家步履蹒跚的过来开门。多日不见,木蓝觉得他苍老的速度实在是过快。
他昏花的眼睛似乎已经不太能将木蓝认出来,但是他的耳朵还是十分的灵敏,只听木蓝轻轻咳嗽了一声,便感觉出来了,“是二小姐回来了。”
木蓝的眼睛莫名有些湿润,喉咙处也哽咽起来,她努力的保持微笑,尽管不确定老管家是否能够看得清楚。
“是啊,你老人家最近生活的还好吗?”木蓝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和他说话。
“多谢二小姐关心,老奴生活的很好。”
寒暄了几句后,木蓝的脚开始牵引着她的身体往饮溪阁的方向走。
即将进入剩下,草木都铆足了劲似的拼命往上生长,有一股想要冲上云霄的决心。
这样,也给木蓝带来了便利,她走到哪里都是树荫处,这些百年树木让人看着觉得十分的舒服。
“信差,你是跟着我上去,还是到处去走一走?”
“主人,我还是去走一走吧,去我们以前住的地方看一看。”如今的木府早已衰败不堪了,再也没有人想要惦记了,信差放心的说出了这些话。
“好,那我待会儿去兰苑找你,不要乱跑。”
信差走后,木蓝独自一人艰难的爬上了高高的饮溪阁,她觉得最近自己的体力大不如从前了,上来后气喘吁吁,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头晕,眼前发黑,看不清事物,趴在桌子上休息了好久,才终于缓过来了。
她聚精会神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期待已久的画面终于出现了。木蓝看到今天是她师傅结婚的日子,画面温暖至极。新娘站在她师傅的身边,温婉可人,木蓝一眼就可以看出她也是个江南姑娘。
“师傅终于不是单身一个人了,终于要有个家了。”木蓝激动地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仿佛比自己结婚那天还要兴奋,“我回去后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萧霁,我们一回去就可以见到师母了。”
看她师傅的这个画面,无论看多少遍,木蓝都觉得不够。很快画面开始转换,转换到她母亲的那里。
“妈妈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比上次见到时更多了,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精神。”木蓝自言自语,她的母亲今天也出现在了她师傅的婚礼上。
还记得她目前最初见到她师傅的时候,以为她的师傅就是她的对象,开心的不得了。因为她的师傅看上去不仅成熟稳重,而且很好与人相处,十分的乐观,极其讨人喜欢。
她母亲当时回到家中,还十分不开心的问,“为什么一直喊师傅啊,听上去不会觉得十分的奇怪吗?”
木蓝当时思考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母亲话里面的意思,她笑着说,“他本来就是我的师傅啊,这么喊有什么不对吗?”
“我想可能是我年纪大了的缘故吧,不懂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亲密称呼。”木蓝记得她母亲当时还一脸不高兴的将这句话说完,让木蓝至今想来仍然哭笑不得。
后来,她将萧霁带回家的时候,她母亲就更加的不高兴了,一方面觉得她换对象换的过快,另一方面,觉得萧霁还不如她的师傅好。等到终于将事情弄清楚了,她母亲为此羞愧不已。
无论彼此的年纪怎么增长,她们母女之间都像是闺蜜一样,可以随时随地的交流,进行心与心的靠近。
画面持续了一段时间,很快就消失了,木蓝从另外一个世界迅速的回到了这个世界。每次来这座阁子,都要掉很多的眼泪,有开心的,也有难过的,但自始至终都是美好的。
我们不能因为一件事让我们流下了眼泪,就去否认她美好的一面,每一次的流泪都是一次经验,都在为我们往更好的方向迈进而铺路。
一步一步扶着周围的岩石小心翼翼的下来后,木蓝觉得这次看到的画面格外的温暖,将她这些天来一直压在心口的一大块石头给扔了。全身上下忽然一身轻,她渐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带着轻盈的脚步,走向兰苑,一进入,便觉得画面惊艳了时光。树木不仅修剪的错落有致,各种花开的也是十分的艳丽,给她一种无意间踏入了御花园的感觉。
信差流连花丛中,似是忘了归路,很久都没有注意到木蓝走了过来。
“这间屋子还是这么的美,如果我一开始就出生在这个朝代,一开始就居住在这里,我想我会愿意在这里生活一生一世的。”
这里的每一株花草都有名字,这里的每一个器物都有编号,她们的身上都曾留有她温热的双手触碰过得痕迹。
她不愿意去打扰信差,更不愿意去打扰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以及每一个细小的器物,让她们静静的在这里沉睡着。“如果千年之后,她们存在了博物馆里,我想我一定要去看一看,看她们是否还认识我?”
从前的她很少会留意身边细小但却十分美好的事物,因为快节奏的生活总是让她不停地奔波,无法静下心来观察她们,体验生活的美好。
在这里坐了很久,她才携着信差一起往回走。暮色苍茫中,一人一狗走在宽敞的街道上,一边身影在不停的缩小,另一边的身影在无限的放大。
这个下午,她仿佛将自己长长的一生给过完了,心灵得到了一次彻底的洗礼,干净且透明。
每到深夜,就是她一个人静下心来研究厨艺的时候。她已经做好决定,无论这次能不能查到凶手,能不能改变人们对木兰小馆的印象,她都要毫无保留的努力,勇往直前的做自己喜欢且热爱的事情。
越来越热的天气,让木蓝偶然萌生了想要做冰粉的念头。冰粉是她生活的那个年代里夏季最受欢迎的一道美食。不仅冰凉香甜、嫩滑爽口,而且生津解暑,清凉降火。
木蓝想着,正好这次厨艺大赛是在夏季,如果冰粉尝试成功的话,她完全可以用这道美食来参赛。
木蓝先将锅中的水烧滚,然后将冰粉倒入,等到它们在水中结晶了以后捞出来搅拌。越过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将它们放到冰块上冷却。
冰粉在冷藏的同时,木蓝准备了两碗红糖水,随即将冻好了的冰粉放入红糖水中,继续往碗中加入了一些水果。
考虑到信差吃起来十分的不便,木蓝将它碗中的冰粉弄得很细碎,然后一起坐在石桌上吃。
木蓝先挖一大勺放入口中,顿时觉得透彻心凉,前一秒还被酷暑包围着的她这一秒觉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凉气。
美味的食物总是能够起到治愈的效果,这一晚,她没有惊醒,梦里有着永不落地的星辰,有着她爱的所有人,都笑的十分的开心。
第二天一早,洗儿就大声地来敲她的门。
木蓝睡眼惺忪的给她开了门,沙哑的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洗儿拉着她的手,激动地说,“小姐,你快点下去,顾大人将那两个人捉拿归案了!”
“这么快?”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