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现在人在何处?”房若轩要确认旨意的真伪,她不相信国主房慧会做出如此抽风的决定:“我要见她。”
宣读圣旨的礼官眼含怜悯:“没时间了,若轩将军。国主要您即刻启程,小红姑娘和流镜姑娘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礼官不肯让步,房若轩干脆运起轻功,足尖轻点,转瞬间就朝着宫中飞去。
······
这些天,国主房慧下了朝就回到寝宫,禁止任何人拜访,美其名曰是“为房若轩诵经祈福”,“灭杀孽”。
房若轩使了一招云顶攀松越过宫墙,刚刚落地,就被国主的贴身侍卫横刀拦住:“国主在静修,任何人都不许打扰。请回吧。”
国主的贴身侍卫个个武功高强,若是单打独斗,房若轩或许还打得过;可眼前这五个高手联合,布成梅花阵,给房若轩三天时间她都不一定闯得过去。
她只好转换策略。
“国主大人!容我一言,眼下不只有和亲这一条出路。”房若轩气沉丹田,保证自己清亮的声音能传到内殿,“我愿领兵三千讨伐河焰,一切费用自己处理,不用您额外拨饷银,保证蓝氏小儿再不敢造次!”
没有回音。
一片静寂无声中,房若轩彻底失望了:“我曾领兵大破河焰,蓝氏一族对我恨之入骨。此时派我和亲,后果可想而知······您就这么想让我生不如死吗?”
仍旧没有回音。
最终,房若轩没能等来国主房慧的回应,却等来了催她启程的护卫队。
佩戴着锋锐长刀的死士们破空而出,蜂拥而至,为首一人气势咄咄道:“公主,该走了。”
房若轩抬头扫了一眼,“呵,都是高手啊。”
护卫队队长却面色微红,“不敢。”
他确实不敢。当年练武时,在老将军的授意下,房若轩曾把死士们当沙包打了个遍。现如今精英荟萃的护卫队,昔日都是房若轩的手下败将。
而且是毫无还手之力、被吊着锤的那种手下败将。
护卫队是国主房慧最后的杀手锏,房若轩一看这阵势就明白,自己这次和亲是非去不可了。
“逼我就范,何必这么麻烦。”房若轩喃喃道,“这些麻烦……也未必能禁得住我。”
听到这话,包围着房若轩的死士们顿时紧张地看向她斜挎着的龙泉剑,纷纷后退一步,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出乎众人意料,房若轩并没有打开剑鞘大杀四方,而是面朝国主寝宫,一脸平静地行了临别大礼。
三揖九拜之后,房若轩一言不发地转身拂袖,对上护卫队队长惊讶的目光:“不是要和亲吗?走吧。”
在一众卫兵的簇拥下,房若轩登上双飞燕马车,对早就坐在里边等着的小红和流镜苦笑道:“对不住,是我拖累你们了。”
“哪里的话!”小红一边反驳,一边给房若轩身下塞了一块软垫,让她靠得更舒服:“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给的,就算陪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愿。”
流镜在一旁附和道:“而且依我看,河焰国那边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的。公主您长得这么漂亮,那个蓝晏太子就算不对您动心,至少也不会趁机报复的。”
这丫头还是这么天真。
房若轩浅浅一笑,“谢谢你们。”
兵部高层的消息都很灵通,不一会儿,房若轩接到和亲圣旨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军营。房若轩常年领兵,威信极高,将士们群情激愤,纷纷抄起家伙组织拦截。
送亲的队伍还没出城就被人拦下了,造成不小的骚动。曲奇凌和妻子房婕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和亲队伍被阻截失败,他们自然乐见其成;就算房若轩被成功营救,她在国主房慧那里也不会再占有一席之地。这样一来,他们怎么都不亏。
率人阻止的是房若轩的部下,王令辉将军。他身着金甲,扬起下巴,长矛对准护卫队:“老子上战场拿人头的时候,你们还是嘴上没长毛的娃娃。识相点的,赶紧把若轩将军放了!”
护卫队的死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又秘密培训了多年的,个个心高气傲,此刻听了这番话,心里难免不爽。有个别按捺不住的已经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跃跃欲试着能给眼前这个平凡无奇的中年人一个教训。
护卫队队长纵马上前,态度毕恭毕敬:“师父息怒,我们无意针对若轩将军,只是国主的旨意难违,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您······不要妨碍公务。”
王令辉没再废话一个字,长矛刺向离得最近死士的面门,那人躲闪不及,当即倒地。以此为信号,王令辉身后的将士们全部出动,护卫队顿时失去了人数优势。
刀剑交错,当啷之声不绝于耳。流镜害怕地缩起身子,小红抱着她安慰,房若轩犹豫了一阵后,掀起了帘子,跳下马车。
“都住手!”她命令道,同时龙泉出鞘,击散了还缠打在一起的死士,“我澹月将士,从来只同外人拼命,什么时候开始和自己人打架了?!”
王令辉收起长矛:“不管怎么说,弟兄们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去送死啊!”
“我哪是那么轻易就死得了的?”房若轩笑道,“十万虎将猛士都杀不了我,区区蓝氏太子,他能奈我何?不要这么小看我好不好。”
王令辉:“也不是小看您······”
“行啦,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赶紧回去吧,今天来阻截送亲队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房若轩叮嘱道,“别忘了加紧操练,不能松懈!我走后一年内,澹月必有内乱,到时候还要依靠你们保护无辜百姓。”
王令辉想要追问,房若轩轻轻冲他摇了摇头。她环视着这群不惜违抗旨意也要拦截和亲的将士们,心里涌进一股热流:“能认识你们这群弟兄们,我房若轩也算无憾此生了。”
随即,房若轩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看好戏的曲奇凌,语气骤然凌厉起来:“那边的兵部侍郎,回头这一幕要如何报告给你的国主大人,想清楚了没有?”
曲奇凌被她冰冷的视线一刺,不由垂头道:“我自然什么都没看见。”
“贵夫人呢?”
房婕撇了撇嘴:“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反正房若轩这一去肯定回不来了,房婕也没必要针对王令辉将军等人,不如趁此机会卖个人情。
房若轩打点好了一切,这才重新跃上马车,吩咐道:“启程吧。”
将士们不顾阻拦,依依不舍地把房若轩送出郊外,这才回了城。
房若轩看着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天边一抹残阳,逐渐西沉,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忐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