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商这才探出脑袋,入眼的是一座庄严低奢的府门,镶着金边的牌匾上刻着“将军府”三个大字,门前有两座石狮子,雕刻地栩栩如生,粗略地扫了眼院墙,有些震惊,这府邸是把半条街都给占了吗?
再一看,门前站着几位人,为首的是湘嬷嬷,旁边的俞叔,原漠城秦府的管家。以及一众小厮婢女。
见秦商杵在车軌上不下来,湘姨朝她伸出手,温温一笑,“小姐,回家了。”
秦商收起神色,拢了拢袖子,下了马车,跟随着俞叔等慢慢走进府中。
入府后,湘姨命人把秦商送回寝居好好休息,因天色已晚,老夫人已经睡下,明儿个早些再去拜见。
秦商没说话,乖乖的跟着丫鬟走,丫鬟年龄与苗苗相仿,只是更为沉稳。
苗苗自打进了府邸就像焉了神一样,不敢大声说话,好不容易回了房间,把红木镂空雕花门一关,“小姐,这秦府好森严啊!”
“为什么这么说?”秦商把小沧放在白玉桌上后,拉出一张圆木红椅,端正坐好看向苗苗。
“咱这一路接了多少个点头哈腰啊!还有刚刚经过一个花园时,还听到了潺潺流水声!这府里居然还有湖啊!还有还有,那守夜的侍卫,都快赶上我们漠城的一只小分队了。”
苗苗关上门才觉舒了口气,拍拍胸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苗苗,这是百年大宅,祖宗的基业自然是更为有底蕴,一个将军府有那么多仆人、侍卫也不足为奇。”
秦商伸了伸懒腰,微微打了个哈欠,边把苗苗往外推“快去睡吧,刚刚说了让你去偏房呢!”
苗苗撇撇嘴,不情愿地出了门,秦商这才往床榻走去。
“你还不能睡。”小沧从她袖中探出脑袋,说道。
“有什么事必须要现在去做的吗?”
“去见秦老太君。”
秦商一扬眉,困意去了大半,小步走到白玉桌前抱出小沧,顺了顺它的毛,“你引路?”
“不问问原因?”小沧舒适的躺在秦商的臂弯里,蹭了蹭她修长纤细的玉指。
秦商撸毛动作一顿,“嗯,秦老太君不一定是在等着我,但先去告见一面,总是能让她心里舒坦些。更何况,她其实也不了解秦商,不知秦商是愚是慧,此一去至少能让她老人家知道秦商孝顺。况且,出发前夜,秦老爹曾暗喻过我,要好好拜见老太君。”
“聪明,那刚刚怎么直接倒头去睡?”
秦商不想回答,只轻轻开了门,踏出了这间院。
月光弯成镰刀,约四分之一的体积隐进了云中,但它折出的光透过院里那棵盘根错节的大树枝叶,洒落在碎石子地,斑驳陆离,隐隐动动。秦商想,银河里的小天体的亮度果然强大,连这地方的月色都比她的世界好看。
绕过蜿蜒曲折的长廊,小沧引着秦商抄了个近道,避开重重侍卫的监控,到了书香苑。
“万一她睡了呢?”秦商低声说道。
“怕了?”
“我不习惯夜晚去叨扰要休息的人,特别是老人家。”
小沧忽然动了动,“躲起来!”
书香苑居于将军府西北方,为了老太君休息宜静,多年前增了一条回廊,后又置了假山做成了带亭子的赏景园。
此刻园中红亭下,正有一男一女,皆锦衣华服,“你这么晚跑这来,不要脑袋了吗!要是打扰到老太君安息——”
那女子刻意压低声音,但还是能听出她话中怒意。
旁边男子拉着女子左手,不满的打断“萱儿,你是不急!老太太都要把你野女人的种接回来了!若是那野丫头真选上了,我们在这家里地位不是岌岌可危吗?”
女子有瞬间狠了脸色,“老太君是个聪明人,那丫头不过是边城里养出来的村姑,除了占着一个将军府小姐的位置,还有什么能耐了吗?”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万一是个泼皮无赖户儿,赖上了我们家怎么办?”
“哼,她敢!母亲大人虽然良善,但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只要那丫头出了错,我立刻让她滚回边陲去!再说了,离王常年居在封地安阳,连盛京都没回过几次,就算此番不费一兵一卒谈成议和,自此能在盛京落户,也难成什么大器,一个没了额娘,没有靠山的皇子,能有什么出息?那野丫头就算侥幸选上了,也不过是歪瓜配裂枣,担心什么!”
假山后的秦商微微冷了脸色,又听外面一阵动静,“什么人在那?”
一位穿着护甲的寻夜人提着灯笼,往亭中一照,本嚣张的神色立刻焉了,跪了下来“墨萱小姐、二公子。”
亭中坐着的男子气急败坏,朝侍卫砸去手中的弹丸,那侍卫不敢躲,额头瞬间出了一大口子,“混账东西!要不把老太太惊动了,爷废了你!”
女子本打算让侍卫下去,哪知身旁的男子气急喊出了声,一时上了火气,“秦瑞!我看是你要把老太君引过来吧!”
蠢笨如斯,还真是傻瓜配对,人老太太估计都快出来了,秦商想。
果不其然,书香苑半圆弧门处,慢慢走出了一位身着金丝绣文褐色襟褂、满头白发盘起的老人,身旁搀扶着她的嬷嬷,正是湘姨。
“吵什么吵?大晚上的都不用去睡了?”
老人说话的声音其实不大,但竟给人一种压迫感,这让秦商想起了她老爹秦邕。
那女子拎起裙边,小跑向老人,“怎么会?奶奶怎么起了?”
这嗓音,震出了秦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这丫头片子,晚上不去睡,跑老我这院子来做什么?还带上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秦老太君神色微霁,手中拐杖戳了戳低头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的秦瑞。
这一戳是有些疼的,秦二公子立即不痛快了,嚷道“大奶奶,疼!”
哪知秦老太又打了一棍,“不成器的混账!”
二公子登时疼的龇牙咧嘴,差点跳起来,辛亏一旁墨萱狠狠地踩住了他的右脚。二公子这下是真的表情扭曲了,又不敢出一声,眼泪拼命在眼眶打转。
墨萱浅笑,安抚着秦老太的情绪,“奶奶,你既知道他是个不成器的,又何必和他置气呢?萱儿扶你进去休息。”
一旁湘姨不露声色的推开了墨萱的手,“墨萱小姐,您去休息,老奴扶太君回去就好。”
墨萱手尴尬的僵在半空,又一笑“那就麻烦湘——”
“阿嚏——”
喷嚏打出后,秦商一面想着真舒服一面又觉得刚刚应该多加件衣服,毕竟更深露重,容易感冒。
“谁?还不出来!”
墨萱神色倏地一冷,厉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