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儿回想曹瑞说的话:
徐家庄里,还有一位,比徐继贤要好千百倍呢……
“曹瑞说的是徐夫人,徐柳氏?”她说。
“没错。那些乡亲们一说起曹瑞,就是‘好色’。
徐夫人的姿色你也看见了,那曹瑞一说起‘徐家庄里的那位,马上就眉飞色舞的。
而且我问曹庸,曹瑞和徐里正有什么过节,曹管家总是很为难,难以启齿的模样。
所以这事情,就已经很明白了。”
洛羽儿马上懂了:
“那曹瑞肯定是对徐夫人有非分之想,兴许就被徐里正发现了,责罚了他。
所以他怀恨在心,才这么说徐里正的坏话。”
“也正因如此,曹瑞从我们一进谷,就跟着我们。
因为我们是衙门的人,正好是他借机‘告发’、报复徐里正的最佳人选。”
“那这么说,曹瑞的话不能信。”洛羽儿道。
“那倒不一定。虽然他和徐里正有过节,可他的话,还是有可信之处。
比如徐里正的兄长,徐继贤的往事。
像这一段十余年的往事,跨度长、这么多细节,像曹瑞这种只会耍小心机、没什么能耐的人,编不了这么圆的。
而且我向其他村民打听过,他们说的,很多也和曹瑞说的吻合。”
洛羽儿点头,“那这段往事,这对咱们破案,有什么帮助呢?”
“大有帮助。咱们说三大疑点,第二个是什么?”
“布阵镇压阴气的是谁。
我明白了。
赵寒你是说,布阵的人,就是这位徐继贤?”
洛羽儿想了想,“嗯没错,这徐继贤博学多才又有善心,还处处为乡亲们着想。
他的身世来历,又那么神秘。
这些特点,和我们想找的那位法师,都很吻合。”
“还有,”赵寒道,“在徐继贤来这之前,这谷里的庄稼不长,山珍野物少见,村民们也大都多病短命。
可在他到来之后,就突然一切都变好了。
这是什么缘故?”
洛羽儿完全明白了。
赵寒说过,这山谷是个“窒阴之地”,草木兽禽包括人,都会受到不良的影响。
而徐继贤来后,这种情况就突然大大改善。
这当然就是因为,他布了法阵,把阴气镇压住了的缘故了。
“我们之前还在想,”赵寒道,“为什么明知这谷里有鬼物害人,那个布阵法师却不出来捉鬼。
现在明白了。
阴首山顶上的那场斗法,就是当年,徐继贤和高昌厉鬼斗的法。
而曹管家也说过,当年就在那晚,他在山丘院子里看到厉鬼现身,徐继贤尸横于地。
所以,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那晚,高昌使者在蛇齿隘被杀,化成厉鬼现身破阵。徐继贤正好在场看见,便出手和厉鬼大战起来。
这一仗,从‘阴首’的法阵,一直打到了那个山丘院子里。
最终,徐继贤被厉鬼所害身亡。”
洛羽儿道:
“可徐里正说,那晚他兄长还回来找了他们,一起去收拾现场。
如果徐继贤已经遇害了,那怎么还能回来?”
赵寒道:“也许是,徐继贤是掩埋完了尸首,才发现的厉鬼呢?
再说,徐里正说的话是不是都是真的,我们也还不能确定。”
洛羽儿点头,“看来,那高昌厉鬼真的厉害,连徐继贤这样高人,也敌他不过。”
赵寒道:
“这世上有些大凶之鬼,集千百年的怨气于一身,其鬼力确实是异常强横的。
只是,还是那个问题。
从亡魂化成鬼物,是需要一段时日的,更不用说鬼力如此强横的了。
可从使者被杀,到当晚厉鬼现身与徐继贤斗法,顶多也只有几个时辰。
这么短的时间,除非有什么惊天异变,否则这使者的魂魄,是绝对化不成那种厉鬼的。
这完全解释不通。
除非,徐里正真的就像曹瑞一样,‘谎话连篇’,他还命令曹管家也撒了谎。”
“可徐里正为什么要这么做?”
“曹瑞说,徐里正要害他的兄长,有三个原因。
那最重要的最后一个原因,他没说全。
他说,‘还有,就是那位……’。”
“是徐夫人?”
洛羽儿道,“难道,徐里正也对徐夫人有些什么……
可徐夫人是他的兄嫂。
徐里正对徐夫人的态度,也都是非常敬重的,这可能吗?”
“谁知道呢?
这世上,面上道貌岸然,内里禽兽不如的人,多了去了。”
赵寒淡笑说着。
他的脑海里,从小到大经历过的、那种种诡异的事,那些尔虞我诈的阴谋人物,仿佛又再浮现了出来。
“还有,”赵寒又道,“徐里正是个文人,当然知道‘男女有别’那一套。
可他居然和兄嫂同住一屋,你不觉得奇怪吗?
即便这是他兄长的遗命,也难免会引起,流言蜚语。
再说了,在隔壁院子,又或是设个耳房住着,不也可以照料吗?
为什么非要,住在同一个屋子里?
而且,徐里正在告诉我们往事,还有今早看到尸首的时候,你发觉没有,他的表情很奇怪。”
徐里正的脸上,犹豫而忧虑,带着隐隐的畏惧。
“而我两次遇见曹瑞,”赵寒道,“曹管家都恰好出现了,来了就打断我和曹瑞的对话。
事后,他还一直打听,曹瑞跟我们说了什么。
真有那么巧?”
洛羽儿道,“所以你是说,是徐里正让他来跟踪我们的。
徐里正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赵寒你说过,那厉鬼很可能,附在了村里某个人的身上。
难道那个人就是,徐里正?”
“目前看来,很有可能。”
赵寒道:
“徐里正才三十余岁,正当壮年,为什么总是那副病殃殃的样子?
长久被鬼缠身的人,体内阴气过重,未老先衰,正是其重要外症之一。”
“可是,”洛羽儿道,“咱们见过鬼影两次,都只有半人高。
如果被厉鬼附身的是徐里正,他又不是侏儒。
而且那鬼影跑得这么快,他病成那个样子,应该是做不到的。”
“他可以装啊。你不记得,陇山上的秋先生了?”
洛羽儿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凉气。
难道,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厉鬼,就是我们身边的那位徐里正、徐继贤的弟弟,徐望贤?
赵寒道:
“只不过,这还只是推断,没有确凿的证据。
为了不打草惊蛇,咱们必须暗中调查。”
“没错,”洛羽儿道,“那你说吧,从哪里查起?”
“你忘了?”赵寒道,“今晚,咱俩还有个约。”
“……”
洛羽儿突然想起来了。
赵寒说过,今晚要去那山丘院子的。
”那是徐继贤生前的住处,”赵寒道,“也是他大战厉鬼、被害身亡的地方。
这几年,厉鬼总在那里出没。
那个壮年法师,也是在那儿失的踪。
眼下的三大疑点,凶手是不是厉鬼,徐继贤是不是那法师,徐里正有没有说谎,都需要证据。
而那个院子,正是最好的、搜寻证据的地界。
约么,姑娘?”
院外,夜正深。
洛羽儿点点头。
赵寒一笑,两人并肩走出屋外,往院外的夜行去。
片刻后,院外墙边。
一个阴影从树底下探出头,望了远去的两人一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阴影上,似乎有衣衫一样的东西,一飘一荡。
一种沙沙的声响,在院子四周响起,又渐渐消逝。
诡异、无痕,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