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人群突然一阵骚动。
几个人冲了进来,洛羽儿走在最前头。
她看着台上被押着的父亲,眼中噙着泪花,却始终没有滴出。
她向张陌尘和沈小玉点了点头,做了谢,然后一抬头道:
“独孤泰,之前我看你对爹爹多有照顾,还以为你是个好官,是个善心人。
我洛羽儿瞎了眼,看错你了!”
人群一阵哗然:
“这小娘子长那么俊,原来是那人犯的女儿啊?”
“是啊,还有你看。
她后头那个穿白衣裳的姑娘,那可是要更俊那。”
“想起来了,前阵子在城门就见过的,这哪来的仙女啊……”
赵寒站在洛羽儿的身旁,姜无惧扶着额头有些淤青的怜香,身后,凌若和袁沐风淡然而立。
蒋怀、曾谦和贾振远远站在人群边上,没跟进来。
“这人都到齐了,好。”
台上,刘通一指洛羽儿等人:
“这些人擅闯法场,且与人犯都有重大勾连。众衙役,把他们全部……”
“你给我闭嘴。”
洛羽儿瞪了眼刘通,一指独孤泰道:
“我在跟他说话。”
独孤泰的目光已从张陌尘的身上移开,缓缓扫视着台下的每个人,最终落在了赵寒的身上。
那眼神就像一根针,仿佛要把少年的心都刺穿。
赵寒也望着他,以更为锐利的眼神:
“恶鬼为害上邽,乡亲们群情激愤,朝廷的钦差明天就要到了。
你眼看破不了案,上下都交不了差,于是兵行险着,找案子的一个重要人证来顶罪,来个先斩后奏。
人死了,线索也全断了,这样后面的人即使想查,也无从查起。
好一招瞒天过海,浑水摸鱼。
独孤泰,没想到,你的胆还真够大的。”
赵寒的声音在空地上飘着,像洪钟一样的响。
百姓们都听懂了,不由得都望着独孤泰。
“赵法师,”刘通道,“巧言令色、妖言惑众,还真是您的拿手本事。
既然你这么喜欢讲理,那小的不才,就替独孤大人与你讲讲这理。”
他一摇折扇,指着跪在对面台上的洛元堂道:
“此人曾任上邽县尉,亲自负责追查‘人头鬼案’。
前任县令吴晋,三令五申让他从速破案。
可他总是行踪诡秘,三天两头见不着人,破案更无从谈起。
后来吴大人实在看不下去,这才让他去职归家。
结果不久,吴大人就被‘恶鬼’所害,而这洛元堂就在现场。他的身上和手里的刀,都沾满了吴大人的血。
所谓‘捉奸在床,捉贼拿赃’。
这么现行地抓住了人,他不是那凶手‘恶鬼’,还有谁是?
可独孤大人宅心仁厚,又念及同僚情谊,所以,并没有马上给洛元堂定罪。
而是立即招了除鬼法师赵寒,连同新任代县尉张陌尘,命他们一同破案。
大人想着,万一案情有什么新的发现,就可以为洛元堂洗清罪名。
可万万没想到,这位赵法师和张大人,和洛元堂是蛇鼠一窝。
案子毫无进展不说,他们还想借办案之名,妄图为洛元堂洗白。要不是独孤大人明察秋毫,只怕这人犯早就被他们救走了。
现在洛元堂罪名定了,就要问斩了。
他们几个又跳了出来,还说什么找人顶罪的鬼话。
他们啊,就是想要放走这‘恶鬼’,好让他回去,再来害咱上邽的百姓。
大家伙说,这些个帮凶该不该抓,这个凶手‘恶鬼’,该不该杀?!”
百姓人群一片寂静。
片刻,愤怒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形成了一道巨浪。
该……
害人的东西,杀……
人群涌动着,就要冲过衙役和府兵的包围,往赵寒等人冲过来。
看着这情形,刘通喃喃着,露出了一丝奸笑:
“这帮愚民。”
无数喧嚣之中,赵寒丝毫不为所动,淡淡说了声:
“贾振,把那两人带上来。”
“是!”
贾振押着两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刘通正得意着,一见那两人,细眼一瞪:
“是你们?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那是两个衙役、一高一胖,半低着头不敢看人。
赵寒道:“贾捕头,这两人曾是你的手下。
你说,他们是谁?”
贾振道:“他们就是吴县令被害的那晚,在县令的宅子门前,守夜的人。”
百姓人群一片愕然,喧闹声又安静了许多。
赵寒走到那两人面前:
“把当晚发生的事,再说一遍。”
两个衙役一听到赵寒的声音,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抬头就想说话。
“你们敢!”
台上,刘通脸色阴沉,盯着两人:
“你们两个可别忘了,你们自己的那些事。”
两个衙役一惊,又犹豫了。
“对着我一个人,”赵寒淡淡道,“你们都说了实话。如今当着这么多上邽乡亲们的面,你们还想说谎?
你们就不怕惹了众怒,天打五雷轰么?”
两个衙役呆住了。
自从吴晋被害以后,他们俩就再没回过衙门,一直待在家里。
几天前,刘通突然找到他们,又给钱又恐吓,还提到了“小心你们家人性命”的话。
其目的,就是要让他们马上找个隐秘的去处躲一阵,什么人都不能见。
万一真有人找到他们,来问吴晋被害“那晚”的事。
那不管那人是谁,也一律照刘通事先跟他们说好的,去回答。
两个衙役虽然不明白其用意,但傻的也能想到,这肯定和那“人头鬼案”相关。
而且这还是刘通这种人物,亲自来交待。
两人马上照办。
他们马上找了个城郊的去处,连夜住了进去。
后来有个深夜,他们的门突然嘟嘟地响,一声又一声。
这地方可是他们特意找的,偏僻荒凉,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这又是深更半夜,还会有谁来敲门?
该不会是……
两人想起了恶鬼吃头、吴晋被杀的事,脸一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