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解释着。

因为，如果独孤泰就是恶鬼，那他吃人头、做那么多事，其目的不外乎有两个。

一，杀了吴晋，自己担任代县令，好方便行事。

二，搅乱人心，好为他操纵上邽，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

秦州其他的唐军远在百里之外，长安更是远在关中。

独孤泰只要把我们这些人灭了，他就可以用“恶鬼作乱、城内戒严”的名义，联合孟凉的秦州府兵，名正言顺地控制上邽全城。

到那时，他只需要固守上邽。

等吐谷浑的兵马攻入洮州的时候，他再突然起兵响应，大事可成。

可是这里面，还是有几个大疑点。

其一，当年的那些西秦将官，他们为什么要假死，留在上邽？

独孤泰的假死，还可以理解。他是为了留下来，为日后的起兵做准备。

可其他的将官，他们又不是吐谷浑的人。

他们假死留下，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替西秦复国？”洛羽儿道。

赵寒摇头，“这些人的‘假死’，是通过唐军的告示公之于众的，肯定暗中得到了唐军的人的首肯。

那大唐的人，是绝不会同意这些人，为了敌国复国而‘假死’的。”

众人思索着。

赵寒继续道，第二个疑点，独孤泰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他要扰乱人心，随便杀些普通百姓就行了。

为什么他杀的，全部都是，当年假死留下的西秦将官？

这些人，除了孔原有些势力之外，其他人无兵无卒，构不成任何威胁。像那个秃头人无相，甚至还是独孤泰自己的手下。

独孤泰杀这些人，对他的起兵，没有任何实质的好处。

还有最后一个疑点，也是最大的疑点。

十六年前，唐军破城的时候，恶鬼就第一次出世，还吃了几十个人的头。

当年，大唐军威鼎盛。

而当时吐谷浑还在内乱，根本不可能起兵入侵。

在那个时候，独孤泰假扮“恶鬼”杀人、弄乱上邽，对吐谷浑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帮了唐军的大忙。

而且，还会让他自己过早暴露，引起关注。

这对他日后的起兵作乱，是非常不利的。

像独孤泰这么老谋深算的人，如果他就是“恶鬼”，又怎么会下这么一步臭棋？

这三大疑点，确实个个都惹人深思。

宗长岳明白了：

“所以赵法师你才说，独孤泰也有可能不是‘恶鬼’。

恩，那么当年独孤泰他们那些人假死，也就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了。

他们是为了留下来，暗中查访‘恶鬼’的真实身份。”

赵寒点头：

“这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当年，唐军的人会同意这些人假死留下。

当年，‘恶鬼’杀了那位主帅的心腹爱将军李元褚，当时唐军为了安抚民心，并没有大肆搜捕。

可难道他们就会这么善罢甘休吗？

难道他们就不想查清楚，这个胆大包天的凶手‘凶手’，究竟是谁？”

张陌尘道：

“这‘恶鬼’前后犯下了如此大的罪行，绝不只是为了杀人而已。

它一定另有图谋。”

“它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赵寒道：“而这些东西，就在那些受害人的身上。”

秦安谷、吴晋宅子、永安泽……

他把几次见到的恶鬼黑影，它从受害人的身上或家里拿走的，那个闪着幽光的小东西，说了出来。

那小东西究竟是什么，能让这“恶鬼”筹谋十六年，卷起无数腥风血雨，也要得到？

没人说话。

“可如果独孤泰不是恶鬼，”沈小玉道，“那恶鬼，又会是谁？”

又是沉默。

赵寒先开口了。

他说，虽然还不能确定“恶鬼”是谁，可目前，独孤泰无疑是最大的嫌疑人选。

而他和吐谷浑的起兵，又迫在眉睫，决不能干等着。

所以一切的举措，可以先照这个推断，部署展开。

只要大家一切小心、留个心眼，万一“恶鬼”另有其人，那我们有后招防备就可以了。

“赵小郎君所言极是。”

宗长岳道，“说回那要做的三件事。

第一件，打乱独孤泰的起兵图谋。宗某不才，愿担此任。

第二件，安置百姓。

侯掌柜，您是百姓推举的首领，此事，您看可否担当一二？”

侯良景连忙答应，说小民必定全力以赴。

宗长岳就让侯良景，暗中知会城内各处商行和百姓，让他们提早准备干粮和水。

往后几天内，如果没有万分紧急之事，都要紧闭房门不出。

沈小玉说，她在城里也认识些人，可以帮助父亲一同来做。

陇右第一美人，又何止“认识些人”那么简单？

“沈姑娘果然是巾帼英豪，”宗长岳道，“至于第三件，抓恶鬼……”

“破案之事，我来。”张陌尘道。

赵寒道：“这恶鬼法力高明，不好对付。张大哥，我会尽快救醒洛伯父，马上去帮你。”

宗长岳也说，独孤泰是“恶鬼”的嫌疑人，他和张陌尘的两件事，可以归一办理。

他手下的安师傅，也可以助张陌尘一臂之力。

而眼下，独孤泰随时可能都会起兵。

要打乱其部署，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城里选一个要冲之地，固守待援。

只要我等在城里屹立不倒，那就如同扎在独孤泰心头的一根刺，随时可能冲出来，要他的命。

不拔掉这根刺，独孤泰绝不敢轻易向外出兵。

那么，他和吐谷浑大军东西并进的计划，就会被彻底打乱。

赵寒点头：“只是我们的兵力太少，必须找个易守难攻、万夫莫开之地才行。

张大哥，你知道什么地方吗？”

“城南，惊狼岭。”张陌尘道。

“啊？”两个人同时一惊。

“赵寒，“洛羽儿道，”这不就是咱们找的那个，给爹爹招魂的地界吗？”

赵寒却看着另一个发出声音的人。

是侯良景。

“侯掌柜有什么异议么？”宗长岳问。

“不敢。”

侯良景鞠了一躬，小心道：

“只是不瞒大人您说，其实这惊狼岭，乃是小民名下的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