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呼~
禁地,六年,丑奴,火祭,一切都仿佛在昨日......
可这一次,她却能清晰的知道自己是谁,她要回去,回到那个地方,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这里,对了,这里是墨云国,是她六岁前生活的地方。
谁来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轮回了?不,重生了,她回到自己六岁的那年,但是,为什么?时光为什么倒退了,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对,她之前的梦中好像还出现过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当她试图去回忆时,脑袋就像被人用尖锐的刀尖一点一点的刻画着什么,痛入骨髓,她大汗淋漓的蹲在地上,不得不收回了思绪。
或者,如今的这一切是在梦中,亦或是,她记忆中曾经度过的那二十三年才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不,梦境不可能那么真实,那些生命中走过的人是那么的鲜活,那不可能是梦,可......
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小手,摸着脸上纠结的疤纹,这一切都真实的可怕。
不,都不是梦境,都是真的,她死在二十三岁那年,也重活在六岁这一年。
重生?一个人真的可以重生?
若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以及脑海中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记忆,任谁讲得天花乱坠,她都不会相信这世间竟真的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她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思绪一团乱麻,她必须理一理。
前世,她是小草,也是后来的青云国紫衣侯府的暗卫,专门负责守护紫衣侯的嫡孙楚连锦,可是,最后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为保护楚连锦被一把匕首穿胸而过。
而再次醒来,她就回到了这里。
太不可思议了!所有的一切就像发生在昨日。
因为长相,从成为暗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半张脸上都以一张人皮面具掩盖着,十七年的时间,她换过无数的面具,除了当初带走她的楚世子和暗卫营的鬼使大人见过她的真容以外,便再也无人知道十九是何相貌。
至于她的身世,因为墨云国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至她身死之前都从未有人发觉。
当然,她知道,楚世子大概是清楚的,毕竟她的外貌如此“突出”,又刚好身处墨云国国都的那座山林,何况她也算死得轰动,很难让他猜不到吧?只是多年来,大家都没有提起。
为了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她曾经拼了命的学了一身的本领,然后,再拼了命的保护少主,直到......
若有人问她,为人拼命值得吗?从未有人认识的人生孤独吗?替人挨过的刀剑痛苦吗?有没有想过离开呢?
如果必须说真话的话,她会说,“值得,孤独,痛苦,但,我并不想离开,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也有活下去的意义,因为,那个人,他值得。”
只遗憾的是,前世那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小草很笨,很呆,等她心智成熟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她的仇人就已经身死魂灭了,不能为父母报仇,是她多年的遗憾。
所以,老天让她重来一次,是想弥补她吗?她可以吗?她,可以吧......
她迷糊的甩了甩头,将脑袋里的东西悄悄的压在心底。
片刻后,她长长的输出一口气,看着山石上自己被风吹得如群魔乱舞的头发的影子,她呆呆的笑道:
“小草,封小草?还真是疯了一般乱飞的草啊!”
想起前世听说过,有女子因为脸上留下一点小伤疤就要上吊自杀,她摸了摸两颊微凸的胎记,自嘲一声,若毁容就要自杀,那她恐怕根本不该存在这个世上了。
低头不经意间看着自己苍白纤瘦的脚背,她垫着脚尖小心的走回岩石边上翻看了一下阳光下的鞋子,鞋面已经干了,鞋里却还有些湿润。
白色的布袜倒是已经干透,布料上的黄色泥印是如何也洗不掉的了。
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低头皱眉看着自己怪异的服饰,回想几日前的场景,想到了那个拼命护住她的女人,眼眶瞬间一红,她顺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揉了揉酸涩不已的眼眶。
然后紧紧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那双黑色的瞳孔一闪而过一道星芒,谁也不知道她刚才想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决定。
此时,她已恢复孩童的清澈纯良,她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如果被人看到,这身衣服一眼就会引起怀疑了。
若是丑奴还活着,如果她看到小草,她定然能一眼看出来,这已经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孩子了,似乎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已经瞬间长大。
......
打算回到山洞的小草,因为鞋子还有些湿润,便将袜子捏在手中,一手捻着一只鞋子的鞋带,苍白的小脚因为在祭天之前被丫鬟们认真的修剪过指甲,显得圆润小巧,只是太过纤瘦。
由于从未赤脚走过山路,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山洞。
步入森林处的路越往里走越潮湿,泥土渐渐变得稀软,而地面也有太多尖锐的石子和带刺的植被,才走没有一半的路程,她就不得不拍干净脚底重新穿上鞋袜,顺便采摘了一些能食用的野果和一些被日头晒干的枯草。
目前只能回到之前那个临时居住点,否则天黑以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将鞋底的泥土在洞外的草地上拍打了一阵,再将其挂在一个可以照射到阳光的枝角上,她才走进山洞,盘脚坐在地上。
随便吃了几个果子,她早早的就将自己埋在草堆里,摸了摸清寡的肠胃,算了算时间,离前世她离开这里的时间还有两个月左右,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打算接下来的日子就在山上度过。
虽然如今的身体没有经过磨练,但是一些生存技能还是可以施展的,比如杀鸡捉鱼......
小草躺在草堆里,前世今生在脑海中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想着那个护她长大的丑奴,想着未曾见过面的爹娘,想着前世来不及留下的泪水。
或许,是因为再次变得幼小,原本早已变得坚硬无比的心竟然顷刻显得有些软弱,忍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张开小嘴嚎啕大哭,脸上那狰狞的疤纹如两条鲜活的肉虫一颤一颤的,确实有些恐怖。
似乎要将两世所经历的一切不公,以及刚经历的两场生死带来的绝望和害怕都宣泄而出,她双手紧握成拳,声音渐渐哭到沙哑,泪水沿着眼角流向耳畔,最后浸入草堆里,直到哭得声嘶力竭,疲惫袭来......
在半醒半睡中,她告诉自己,不要再轻易软弱,因为身后没人替她坚强,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更加坚强才能活下来,前世一无所知尚可活得强大,何况今生拥有一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