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京的桃花开了,给易京染上一层富贵春色。
威风凛凛的将军打马归来,中间却隔着盛世繁花,那也是江荨一辈子的遗憾。
少女藏于繁花中,少年拨开花丛,自此便再也不能忘怀。
时过境迁,北周已至末路,将军临走之际,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了。
“荨儿,待山河安稳,我便带你走,不问世事,可好?”
将军铁骨铮铮,语气却极其的小心翼翼,唯恐面前的女子说出拒绝的话来。
江荨想了许久,才点了头,她说:“好。”
随后,含笑以对。
她这声“好”来得太迟,将军等这声“好”字,等了太久。
微风轻拂,一片花瓣落在了女子的发梢,花色相映,当真是人比花娇。
春意醉人,将军指着开得正盛的桃花,许下了承诺:“待来年桃花开满易京,我便回来了,等我!”
这句话,江荨一刻也不敢忘。
在孤寂的易京下,等待便是最大的希望。
江荨每日都望着那窗外的桃树出神,她期待桃花盛开,却又害怕桃花晃人眼,稍不注意就错过了花期。
“荨儿!”
隐隐约约,十分不真切,那是谢宁的声音。
江荨回过头来,入眼的便是浑身沾满血的谢宁,他身上尽是刀口,还有一只箭插在他的胸膛,可他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嘴角含笑,目光温柔。
那殷切的目光,仿佛是在说,他如约回来了!
不觉中,她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了。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可一靠近,他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要走!不要!”
大梦惊醒,一身冷汗,江荨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挽玉眼底的担忧。
原来,她只是在做梦。
挽玉轻抚着她的背,小心翼翼。
“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江荨摇头:“是美梦。”
在梦里,她见着了谢宁,又怎会是噩梦呢?
挽玉不解,既然是美梦,为何又会被惊醒呢?
不过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倒是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件事。
“小姐,奴婢听他们说,老太爷想将你送去云州,幸好夫人及时站了出来,不过以老太爷的脾气,这事估摸着还没完。”
她把自己听来的消息说给了江荨听,江荨倒是没多大反应。
挽玉所言非虚,前世她便是被老爷子送去了云州,还没有她娘站出来护着她这一出,老爷子一声令下,无一人敢反驳。
不过就是因为她那日同永安郡主说过的话奏了效,她是永安郡主的嫡亲女儿,永安郡主总归是要护着她的,再说了,她犯下的错还不至于要被送去云州受苦。
云州倒也并非是荒凉之地,江家的祖籍便在云州境内,不过云州与繁华的易京有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的区别。
江荨出生便是易京的贵女,从小到大哪里吃过丁点的苦?
在永安郡主眼中,去云州可不就是受苦嘛!
挽玉也这么认为,她自小就跟在江荨身边了,自家小姐就没受过苦,去云州,那太残忍了。
江荨笑了笑:“既然尚未做下决定,又何必杞人忧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心无惧,顺其自然就好。”
自家小姐如此淡定,让挽玉傻眼,她还从未见过小姐如此自信过。
“可是小姐,老太爷向来说一不二,就算是有夫人求情,老爷子也不一定会给夫人面子……”
挽玉不是傻的,她比江荨大两岁,心中自有两杆秤。
永安郡主即便是身份再高贵,可这江家真正说一不二的主还是老爷子,老爷子虽然久居幽院,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
江家现如今掌权的江二爷,遇事不决都还得向他老子请教呢!
永安郡主护犊情深,可也得给老爷子几分面子,老爷子发起火来,谁敢触他的霉头?
挽玉也是担心她,江荨心中暖暖的。
她顺势起身,让挽玉帮她宽衣。
天边已是鱼肚白,也是时候该起身了。
“去不去云州在我自个儿,不在祖父,帮我梳妆吧。今日得给母亲请安了,一会儿去晚了会挨骂。”江荨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只是那眉宇间散发出的自信光彩,让挽玉险些晃了眼。
说来,也是有些好笑,这么些年,她给永安郡主请安的次数寥寥无几,这般勤快还是头一遭。
挽玉惊讶,故而提醒到:“小姐,这才卯时三刻。”
换作是以往,她家小姐日上三竿才会爬起来,今日太阳要打西边出来吗?
难不成是昨日夫人突击,将她给吓着了?
江荨扶额,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去答,又见挽玉嘴角含笑,她气恼到:“好你个挽玉,竟敢笑话本小姐了!”
主仆二人笑作一团,却也自有一番滋味,顿时浑身的惰意也全无了。
经过挽玉的巧手精心装扮后,本来胖乎乎的小姑娘,也分外的可爱了,就像观音大士座下的仙童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抱进怀里好生怜爱一番。
江荨本就长得不差,就是体态胖了些,和弱不禁风的江姒一比,自然就落了下风。
不过她的五官很是精巧,眉如远山,双目更是犹如一泓清泉,顾盼生姿,多看几眼,便会沉沦其中。
只是奈何,那些个肤浅的,只见到她的体态,便止步了。
她状若福娃的装扮,可是让人好一番侧目,那些个丫鬟婆子们,哪里见过江荨如此软糯可爱过?
平日里,江荨的做派就跟男孩子似的,更别说这般精心的装扮了。
虽不似高门贵女那般大气优雅,却也是灵气逼人,恍若仙童一般高不可攀。
“二姐姐!”
要去请安的可不止江荨一个,这不,没走几步,便遇上了江姒。
江姒更像是算准了她要来似的,青丝上薄薄的一层白霜就是最好的佐证。
江荨面色不改,含笑以对,可早已将手中的帕子捏得紧紧的了。
江姒笑意盈盈,清瘦的身子在晨间的寒风下微动,好似下一刻就会被吹走一般。
精巧的脸蛋被吹得有些微红,还真是我见犹怜。
不过,她的心却与她的美貌截然相反。
江荨瞧着她那张脸,一腔怒意便涌上了心头,奈何她如今尚且不能明着收拾她,只好强忍了一番怒意。
“二姐姐今儿起得可真早,母亲见了,定欢喜得不得了!”
若说哄人的功夫,江姒自有门道,若不然她前世也不会被江姒哄骗了那么多年。
她还真以为江姒待自己是真心的,掏心掏肺对江姒,最后换来的却是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