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散播府中闹鬼谣言的梅儿,她以前是在四小姐院中做事的,旧主托她办事,她不敢拒绝。”
“此乃京兆尹的仵作,他仔细查验过林姨娘的尸首,林姨娘并非是被吓死的,而是被人活活捂死的!”
“她是郡主院中的丫鬟……”
……
江管家把老爷子让他说的都说了,一字不落。
语毕,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譬如,江二爷。
他一直以为,是老爷子怕事情闹大,不敢与永安郡主起了冲突,所以才低头的。
没想到,竟然真是江姒所为。
他起身,走到江姒跟前。
“抬起头来!”这时,他倒是有了威严感。
江姒也不反抗,乖乖将头抬了起来。
“啪”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江姒脸上就留了半个巴掌印了。
被关了几日,她如何能承受得住江二爷的巴掌,江二爷抽手之时,江姒便倒了下去。
不哭不闹,眼睛深处是浓烈的恨,像是熊熊烈火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温阳公主忍不住起身,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抿唇看了江姒一眼,一咬牙,又坐了回去。
江二爷会打江姒这一巴掌,谁也没想到。
老爷子揉了揉眉心,给了江管家一个眼神,江管家便心领神会了。
他上前将江二爷给拽了下去,老爷子让江二爷来,可不是为了给他机会撒泼的。
江管家会些拳脚功夫,拉下一个江二爷自然不在话下。
“真是胡闹!”老爷子冷哼一声,算是给了江二爷知道警告。
江二爷赶紧噤声,不敢再做任何动作了。
江柔已经傻了,她一直以为,永安郡主才是谋害她姨娘的凶手,可现在老爷子摆出了更有力的证据。
她实在无从反驳。
“四丫头,现在你清楚了吗?”老爷子面无表情的问着她。
江柔语塞,低头认错:“祖父,是柔儿心胸狭隘,误会了母亲!”
江柔现如今更多的是害怕,她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又如何,她放过话,这会儿被打脸了,恐怕往后她在府上的日子会越发的难过。
“你知错?既然知错何不和你母亲道歉?同我说又有何用?”老爷子要她的道歉做甚,本就是江柔自己跑进来的,他还犯不着把江柔给算进来。
老爷子点醒了江柔,她也顾不得什么骨气不骨气的,赶紧跪到了永安郡主跟前。
“母亲,柔儿是……是一时伤心难过,稀里糊涂的冒犯了母亲,柔儿知错,母亲尽管赐罚,柔儿决无半句怨言!”她还敢有什么怨言,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她现如今也没了指望,林家她是不打算再踏足了,林夫人的所作所为让她感到心寒。
既然都是冷冰冰的活着,她可不愿将自己的尊严送到林夫人跟前去让她踩,她还没那么下贱。
永安郡主抬手,让江荨去将她扶起来了。
江荨一直是很娴静的模样,永安郡主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行了,本郡主并非是无理取闹之人,你和荨儿一般大,哪儿又什么判断,被人惑了心智也是情有可原。这回便不与你计较了,只是,绝对没有第二次了。”她能饶过江柔无端的指控,也是因为心软。
可她并不是泥捏的,若江柔不识抬举,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江柔听罢,赶紧谢恩。
这边江柔的仇恨倒是解决了,不过江姒可还跪着呢。
“父亲,儿子斗胆恳求父亲,将这逆女逐出江家,小小年纪心思便如此歹毒,将来长大只会为祸江家,这样的人,留不得!”
江二爷一点都不在乎江姒如何,在他眼中,江姒本就是丫鬟所生,低贱得很。
与江荨他们是不一样的。
老爷子没有立刻回复他,只是将指节有一搭没一搭的扣在桌案上,发出“咚咚咚”的相声。
不算很响亮,却让大厅中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大厅中静得有些可怕了,呼吸一下都觉得特别困难。
“四丫头其心可诛,我江家礼教虽不及易京各家严苛,可对于背叛者的下场,想必哪家都一样。”
其心可诛这四个字在大厅中回荡,就连江姒自己也打了个寒噤。
没有扯更远,她背后的容王以及温阳公主,老爷子皆未提及过。
寥寥数语,便能让众人冷汗丛生。
他又看了一眼江二爷,缓缓点头:“你才是江家的家主,想做什么,由你自个儿决定。你说得也不错,这样的孩子,我江家是容不下的,可这逐出江家,也显得我江家太过不近人情,唯有……”
“且慢!”
老爷子话还未说完,便被温阳公主打断了。
她是怕老爷子会说出那句“唯有灭口”来。
她一直没说话,便是在犹豫。
没来江家之前,她未想这么多,只是想着,若是老爷子不给她面子,那也无所谓。
可此次见着江姒,她便后悔了。
和容王说的一样,江姒和她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再说要将她处死,温阳公主断然是不允许的。
“公主不是说这是江家的家事吗?公主何故出言阻拦?”老爷子似笑非笑,这还不够,得让温阳公主自己说才行。
温阳公主一时语塞,然而事到如今,她已然是骑虎难下了。
“这……本公主是看她孤苦伶仃的份上,一时心软,江老莫怪,是本宫唐突了。”
话到嘴边,温阳公主还是没能说出口。
老爷子接话:“公主何出此言?公主您身份高贵,就是管了别人的闲事,也不敢有人妄议。”言外之意就是,温阳公主都已经插手了。
要说唐突,她今日来江家便是最大的唐突。
老爷子的语气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温阳公主不敢再接话了。
“四丫头,谋害林姨娘一事,你认还是不认!”既然温阳公主说她孤苦无依,那他便让温阳公主站出来,以真正的身份,力保江姒!
从始至终,江姒一句话都未说过。
所有罪名算到头上,她连头都未抬过,安静得有些可怕。
被老爷子问及,她才缓缓抬头,回答到:“人证物证俱在,姒儿无从反驳。祖父,姒儿不求您能网开一面,只求您能给姒儿一个痛快,我只愿下一世,再也不投身江家了。”
她言语哀嘁,闻着也不自觉的跟着神伤。
她没有反抗,却是最大的反抗。
她的言辞尽是在说,江家待她不义,就算是做了错事,那也是与江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江二爷又控制不住自己,站了起来,高声呵斥着她:“放肆!你谋害林姨娘是事实,是你自个儿心思歹毒,现在又说这些话来影射我江家。江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要说江二爷傻吗?他也不傻,可他就是喜欢犯浑,拉也拉不出的那种。
江姒却不怕他,一双大眼睛盯着江二爷,她没害怕,倒是让江二爷先背脊冒汗了。